这是自打怀孕以来,焦蕉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静谧、温暖、安心。
这些都没毛病。
唯一令他不满意的就是浓重扑鼻的劣质洗衣液的香气。
他怀疑这是医院被褥用洗衣液清洗晾干后留下的味道,夜里把被子往下推了推。
可是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被子还好模好样盖在他身上,被角还掩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他再往下扯。
记忆里,像这样替他掩被子的只有他的爸爸妈妈,再有就是负责照顾他的保姆。
可能护士早上来过了?
焦蕉没想太多,将半张脸都掩在被子里。
奇怪的是,这次他一点也没有闻到那种香气。
他仔细回想,清淡的柑橘味洗衣液……这分明是方屿行那老男人的标配。
所以是回来过了?还是他做了什么梦,出现了幻觉?
焦蕉摇摇脑袋,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宽肩窄腰的男人穿着件干净的纯黑衬衣走进来,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隔夜的冷水”,他夺走焦蕉手里的水杯,将托盘里的换过去,“你肠胃不好,还是喝温的。”
不凉不热,确实是最佳温度。
可是焦蕉没喝。
他紧紧握着玻璃杯,指尖都泛了白。
略显干涩的唇也绷成一条直线,紧咬着后槽牙,跟只凶巴巴的小老虎一样死死盯着男人的脸。
“舍得回来了?突然消失很好玩是吗?一点信息不留半条消息不回,留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应付垃圾很有趣是吗?”
焦蕉盯着这张欠揍的脸,是真的真的很想揍这老男人一顿。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揣着个球,他早就这么干了。
“谢非来过了?”
“垃圾”两个字令方屿行不由想到几次三番纠缠焦蕉的谢非,以为昨天谢云对他出手的同时,谢非也趁机过来骚扰焦蕉。
然而焦蕉却白了他一眼,冷笑了声:“怎么,谢非真来过了又怎么样,他向我道歉,求我和他在一起,你猜我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方屿行心头一颤,咬紧了牙。
焦蕉看他这副样子,玩心大起,一字一句勾唇告诉他:“我,答,应,了。”
焦蕉突然有些好奇,方屿行听到他和别人在一起这种话,会不会揪住他的肩膀质问他,还是直接去找谢非麻烦。
亦或者毫不在乎,把这当成耳旁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盯着方屿行的神情看了许久,几乎都要认为方屿行是最后那种情况,几乎就要觉得昨天的焦急等待像是场笑话。
就在这时,高大的男人俯身与他平视,握住他略带凉意的手,替他搓着暖了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那我不要命也会把你抢回来。”
焦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在焦蕉眼里,方屿行和他身边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好脾气、任他驱使、哄着他让着他。
甚至在谢云嘴里,方屿行也是条少年时任他们欺凌的、可怜巴巴的小狗。他没见过小狗咬人,下意识认为小狗没有咬人的能力。
可是就在刚刚,他分明见到了小狗的獠牙。
不对,哪是小狗啊。
分明是头恶犬。
他懒得去探究方屿行此时的心情,只是有一样——话里其中几个字他不爱听。
“什么叫不要命?你是有九条命的猫吗?一点也不怕死。”
就着这个姿势,焦蕉狠狠揪住方屿行的衣领,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扑在彼此脸上。
某一瞬间,焦蕉突然感觉这画面有些熟悉。
像是在昨夜的梦里,他们也像这样亲昵,或许更甚。
暖热的空气中,一只大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则箍住他的后脑,后来又向下,延伸到脖颈,去抚摸第三块突出的脊椎。
老流氓一直都是这套路,一边依着他的喜好哄他,一边去贪婪地实行他自己的计划。
起初还是两根手指在他唇齿间动.弄,后来就换成了另两瓣薄唇。
带着凉意,用舌尖一点点绕着他的唇线描摩。
描摩够了,颈后那只手又不老实,顺着他纤直的脊柱向下,掀起他的t恤。
如果他没有记错,如果这老男人还有良心,昨天到这一步应该就戛然而止了。
嗯,肯定是。
而且一定也是这老流氓先主动的,要不然……要不然还能是揣着崽崽的他自己吗?
方屿行见他面色泛红,还以为他这次是真的特别生气,不禁怀疑刚刚有关谢非的话是真的。
“谢非他真的来过了?有没有欺负你?”他轻握住焦蕉的肩膀,眼中阴鸷更深。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狠狠捏起。
“我刚才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不回答?那只垃圾比我还重要吗?”
方屿行愣了下,完全忽视了手背的疼痛,回想着焦蕉刚才的话。
听见他说“不要命”,焦蕉生气得很明显,而且和之前耍小脾气、嫌弃他的模样完全不同。
那……这是希望他好好珍惜这一条命、希望他好好活着的意思吗?
一定是的,昨天夜里焦蕉也这么说过。
想通了这件事,方屿行的眼角眉梢包括语气都透着喜悦。
“焦蕉,我要这条命,我会好好活着,跟你一起长命百岁。”
对上这道真挚的目光,焦蕉反倒被他盯得别别扭扭,拧眉嘟哝道:“谁要跟你一起了……”
方屿行弯了弯唇,捧起眼前这嘴硬心软的人一张白皙的小脸,认真道:“我想和你一起。”
“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双大手捂的,焦蕉脸蛋更烫,低低回了他一句,之后又看向别处,怨怼了声“肉麻死了”。
他全身上下都保养得又娇又嫩,包括脸蛋,跟只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让人一碰便爱不释手。
方屿行显然也是上了瘾,一开始只是抚摸,后来胆子大起来便轻轻捏揉。
现在这种阶段,大概也只有这白白的脸蛋可以容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爱.抚。
“……行了”,昨天夜里那股热劲儿眼看着就要再起来,焦蕉赶紧推开他,随手指了指桌上晾着的小米粥,“我饿了。”
听见这话,方屿行立即便松了手,端过碗底依旧有些烫的小米粥,舀起一勺来吹了吹,递到焦蕉嘴边。
然而焦蕉并没有如他所愿乖巧地张开嘴,而是双手抱臂,先扬眉质问他——
“下次还敢随便说不要命吗?”
方屿行轻笑:“不敢了。”
如此,这第一勺粥才喂下去。
第二勺再喂时还是一样。
“以后还敢随随便便消失,随随便便让长得特别像你的人进急救室吗?”
方屿行微愣:“你说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