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复川由彭先生这位提学道亲点为案首,在科举的某种意义上讲,他便是彭先生的学生。
只不过彭先生说,“以你的学问,想来今岁也要参加乡试吧?你我这点师生情谊,也就仅限于此了。”
钟复川笑了笑,“先生过赞了,此乃学生荣幸。”
彭先生笑着看着他,越发看得满意,但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为何前两场考试,你只考了中等名次?”
这一下问到了重点上面。
钟复川微微一顿。
那彭先生也是知机明理的人,道了一句“想来你自然有你的理由”。
他说完,看了钟复川一眼。
“只不过,我欲提醒你,如今科举状况不如从前,有些才不达其位的人充在其中。若是朝廷与下面学子都无所作为,科举一途早晚要废弛。
眼下,今上登极之后,有意重肃科举之一途,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再一味掩藏自己的才学。”
钟复川默了一默。
彭先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了一句。
“各归其位,才是正途。”
钟复川在这句话中,定了一瞬。
倒是彭先生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钟复川看到那信的抬头写着,“魏河书院山长敬启”。
彭先生又笑了起来。
“魏河书院你也晓得,江西的秀才学子莫不想进去读个一年半载。”
魏河书院只收秀才,一旦被收入其中,之后乡试中举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那书院山长对科举取试很有见解。
彭先生也跟钟复川说,“你八月乡试,眼下已经没什么时间了,便去拜访一回,听听那山长的见解也是好的。”
从族内小考彭先生站出来说话,到点钟复川为案首,再到如今送上亲笔信,让他去拜访有见解的名士。
彭先生和钟复川的缘分点到为止,他至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
“各归其位。”
钟复川拿过了那封信,向他深深一拜。
彭先生笑着跟他点了头。
钟友励在外面一直等着他,“怎么说?和提学大人可能说得上话?”
钟复川笑了一声,“励伯也是见过那提学大人的。”
钟友励惊讶,钟密在旁也怔了怔。
钟复川说,“是彭先生。”
钟友励父子皆惊,等钟复川再把彭先生给他的亲笔信拿出来,两人只觉似话本子里的桥段一样。
钟友励颇有些激动,“你密从兄,我也帮他寻了这样的举荐信,着实颇费了一番功夫,没想到你得来的这般容易。”
他说完,又道不对,“不容易,一点都不容易,这是你这些年来的努力,应该得到的。”
钟友励老怀甚慰,甚至催促钟复川启程往魏河书院去。
然后又叫了钟密。
“你也恰好一同去,我只盼你们兄弟,今岁为钟氏取得两个乡试的好名次!破一破那些传言......”
钟友励激动地不行,拉着钟复川又是一通说。
等到钟复川脱身,天色都不早了。
钟复川找去了迟玉等他的茶馆,但茶馆里只剩下唐百。
“迟小爷呢?”
唐百说先回去了,“迟小爷摔了一跤,手腕肿了,掌心还擦出了血,去医馆处理了伤口便回去了。”
钟复川讶然,“怎么摔得?”
唐百神色古怪了一下。
“回爷,是迟小爷那位李家表兄寻来了,两人争吵了一番,那位表兄扯着迟小爷,扯了半截突然又松了手,迟小爷这才摔了。”
钟复川脸色一沉,“那李郁林呢?”
唐百说这就是怪的地方了,“他把迟小爷弄伤了,自己倒是不管不顾地走了。”
在这话里,钟复川嘴角压成了一条向下的线。
“先回吧。”
......
迟玉的手腕肿了,又肿又红。
陶陶气得不吃饭了,要去找李郁林理论一番。
迟玉让她别去,“表哥虽然讨厌我,但从前也对我颇多照顾,哪怕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我也不该再去烦他。”
她说算了,“反正以后,约莫没什么关系了。”
陶陶还是生气,打了井水上来替她冷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