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钟复川院试考完了,你,能跟我回去了吧?”
李郁林压紧了声音,问了这一句。
迟玉被他将手腕攥得一阵阵痛,听了这问话,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李郁林。
“表哥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我不回去,又和钟复川有什么关系?不管有没有他,我都不会回去的。”
她这话径直戳进了李郁林耳中。
李郁林只觉得手下攥着的那只手腕,突然烫了起来,烫得他手下刺痛浑身发疼。
他一下子松了手。
迟玉被他这一松手,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摔了过去。
李郁林一怔,想伸手已经晚了。
他伸出半空的手,又生生收了回来。
迟玉摔得突然,刚才被李郁林握住的手下意识按在了地上。
那手腕一疼,又被地上的细石子划伤了去。
掌心渗出了血珠,迟玉看了一眼,在痛意里慢慢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李郁林的小厮青岩急着过来,想要将她扶起来,被迟玉抬手阻止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李郁林,李郁林神情难辨,唯一能看出来的,不过是越发抿紧了嘴而已。
迟玉掸了一下衣襟上的浮灰。
手腕和掌心痛意阵阵上涌,她莫名笑了一声。
“表哥一定很讨厌我吧?如此的不知好歹?”
她说完看着李郁林。
李郁林在这一句里,紧紧盯住了她,脸色阴沉得厉害。
青岩急的出了汗,他替李郁林说不是,“表小姐不要误会,爷方才不是故意的,爷也没有讨厌表小姐,反而......”
“多嘴!”
话没说完,青岩就被李郁林冷声叫住了。
他看向迟玉,少女神情淡漠,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她也叫了青岩一声。
“青岩不要解释了,我都晓得了。我晓得表哥烦我烦得紧,既然如此,表哥又寻我回去做什么呢?”
她说着,十分不解地看向李郁林。
大柳树的细枝被风吹起,抽打在地上。
她问他,“难道表哥就不怕舅舅要让你我成亲?到时候你岂不是,日日都要面对我这让你讨厌的人?”
她问了这话,没看到一旁的青岩,似乎都快急哭了。
李郁林却把青岩的表情瞧得明白,但他把迟玉的疑惑瞧得更明白。
他不由地也笑了,甚至笑出了声来。
他说反了,“是你日日面对我这样令你厌恶的人,受不了吧?”
迟玉问他,他却把这话推到了她身上。
迟玉越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却忽然转动了轮车,一眼都不肯再多看她,冷冷别过了头去。
嘲讽而凌厉的话从他口中说了出来。
“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这话就同从牙缝里蹦出来一样,接着又蹦出一句。
“但凡我再纠缠你一次,就让我这两条腿一辈子都好不了,让我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话音落地,伴随着的是一声柳条抽在地面的声音。
李郁林驱使着轮车离开了。
青岩看着他又看着迟玉,想说什么,却听迟玉在沉默之后,低声叫了他一声。
“青岩,你回头劝劝表哥别生气,生气都是坏了自己的身子……况且,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她说完,也转身走了。
“表小姐......”
青岩叫她,人却已经走远了。
只有不远处的李郁林,又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伴着那讽笑的,是两句止不住的干咳。
青岩无措,急忙跑了过去。
大柳树的阴凉下面,又是一阵风吹过。
不过是转瞬间的工夫,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两片盘旋落下的病黄柳叶。
学道衙门。
钟复川见到了那主管此次院试的提学道大人。
他虽没有太多意外,却还是忍不住一顿。
“彭先生。”
彭先生却笑了起来,“改口了,你该叫我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