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永!”巫亘大声喊道。
巫永听到觋宫主人的呼喊,小跑着过来,叉手见礼。
“你看日头!”他问巫永,“和平日里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巫永抬头看了许久,茫然地看着巫亘,回说:“大巫,没看出什么不同。”
“你再看看。”巫亘指着置于庭中的水盆。
巫永趴下又看一阵,说:“日旁似有赤色气隐约翻涌。”
巫亘点点头,他需要巫永确认,证明那一团隐约翻涌的赤色气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的幻觉。
他知道巫永没看过《黄帝占》,并不知道他现在看到的那一团朦朦胧胧的淡红气团,将预示着怎样的的惊人天象。
巫亘又眯眼看了一阵,默默挥手,让巫永退下。
他想了很久,叫人备车往王宫而去,身为觋宫主人,他有必要将自己所看到的,以及因此得出的判断报告给大王。
大王的气色不好,脸色发黄,嘴唇却红得有些异样,原本斜斜地倚靠在一个娇小女人的肩上,见巫亘进来,挥退身旁的女人,端坐。
这女子他没见过,却知是顾方伯的女儿,适才成年,便进贡来王都。去岁顾方不朝,右相大人遣使前去问罪,并写信给顾方左近的任方,要任子派人与王使一同去顾方问罪。顾方伯当时伏罪,言明要将女儿送入王都,以表对大商的忠诚。顾氏女才入宫中便被大王看中,据说近些日子,尽得大王专宠,连一向宠爱的妇息也被冷落。
想到妇息,妇息的柔媚身段便出现在他的眼前,让巫亘恍惚间有些分神。
巫亘微微摇头,让自己清醒,将手中那片竹简递给寝玄,在左首的案几后坐了。
大王将竹简反复看了几遍,将竹简置于案几,疑惑地问道:“大巫何意?”
“主彗星将出。”出离刚开始的震惊,巫亘现在已强行压下惶惑恐惧,低眉道,“大王,赤色气在日旁,当是荧惑之精所凝,以臣微见,不日将有彗星见于中天。”
大王听到彗星二字,又从案几上拿起竹简,仔细翻看,脸色也变得凝重。
天示异象,是每一个为政者不得不慎重的。
“你确认?”大王问道。
“确认。”巫亘回。语气平静,
“主何凶吉?”
“大商尚白,属金。荧惑之星乃是火星,火克杀金,此天象于我大商实属不祥,乃是凶兆!”
巫亘说起这些时,发现自己并没有刚刚看到天象时的惊惶和战栗。
大王身子似是定住,半晌不动,良久才放下竹简,脸涨得通红,两手大幅挥舞:“大巫接下来又要对余说敬慎天命,修德于民了吧。不光你会说,若你算得不错,众臣也会如此进言,看到天象的诸侯方伯更会进言,希望余修德慎行!”
大王站起来,越说越是激动:“上敬神灵,下敬万民!你们说来说去不就是这些吗?”
巫亘叹一声气,道:“天象示警,均在一人之身,修德敬命,原是该大王做的。”
“余乃王权的最高代表,王室最高及最终权力的持有人、无所不能的皇天和上帝的代言人,若是惹动上天怒意,殛罚也在余一人。”大王负气,声音越发大了:
“尔等进言,不过博名邀宠而已,以为我深居王宫,看不出你们的心思吗?”
正说时,大殿外有声音由远及近,仔细听,却是报捷。
“报捷!报捷!”
呼喊声越来越近,一路朝大殿正门而来。
来人一身戎装,满身尘土,在殿外高高的门槛外跪下,口中高声:“报!”
大王听了,坐回自己的案几后面,说:“报来!”
“小的受侯虎大人命,特向大王报捷!另,卫启大人报,戊戌日侯虎与卫启大人将至西门。”
伐邛获胜的消息数日前已经报来,今日来报,不过是卫启向大王报告凯旋的具体日子。
今日丙日,戊日便在后天。
这真是一个及时的好消息!
大王才被巫亘顶得梗住,闻言大喜,哈哈大笑,施施然走到巫亘身边,竟有些孩童般的得意:“伐邛大捷,余实在看不出荧惑之精有何不祥,何以是凶兆!”
“臣……”巫亘还待分辨,大殿外有传来一声长长的高呼: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