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老得牙齿都关不住疯的京护……
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子画在他们面前的谦卑有礼。
子画对所有值得尊敬或应该尊敬的人都秉持礼貌,哪怕心中怀有厌恶。
“寒嬉还没进宫来?”子画一早便着人出宫去叫寒嬉,来了一阵竟然没见,于是问。
昨日妇息请寒嬉住在宫中,被寒嬉婉言拒绝,子画知道寒嬉父亲新亡,最近麻烦事不断,需要她在寒氏馆驿里居中处措,实在不便在宫中呆着。
“寒嬉刚来,冬日祭之后便是你的大婚,寒嬉正好要做嫁衣,在里面量尺码呢。”妇息温婉笑道,只是这温婉的笑,反倒让子画觉出些憔悴,恍惚间觉得母后老了些,不似从前圆润,“宫里来了个巧手,是苏方才贡来的,你若不来,我也要去叫你。”
“待会儿你也去量量,一起做了。”妇息说。
“谢母后!”
闲聊一阵,寒嬉从后面走出来,隔着一个身子的距离,坐在子画身边。
“你进去量量码子吧,我和嬉说会儿体己话。”母亲对与寒嬉一起出来的妇人说道:“里外都仔细量了——真想马上能看到我的画儿一身白洁高贵的样子。”
妇息眼里看着子画,满是柔情和爱意。
从后殿出来,子画见妇息、寒嬉头都凑一块了,正围着一片绣着五色的绢帛细看,便问:“看什么呢?”
妇息见子画出来,叫苏氏妇人等出去筹备,把手中绣品放下,对二人说:“你们坐好,我有话要对你俩说。”先前笑盈盈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弼人府的事,为什么要那么做!?”妇息看着他和寒嬉,脸色冰冷。“劫圉!胆子不小啊,啊?!”
子画不知妇息如何得知,看了看寒嬉,见寒嬉也是一头雾水,讶异地看着他。
妇息的眼盯着寒嬉,与刚才的亲密温婉判若两人:“你以为没人知道是你寒地的人干的?整个王都,除了你二人以外,其他人都知道!都知道是你干的!只是碍着画儿和右相,都不说破——偏你以为天衣无缝,遮掩得好。”停了片刻,不见二人答话,又补了一句,带着冷笑:“当真遮掩得好!”
子画与寒嬉面面相觑,不知风声如何走漏,弄得尽人皆知。只是事已至此,只好求助问道:“母后如何得知?”
“你二人也不想想,那计五乃是子昭的伴学,依右相大人平日做派,自是要保,怎么偏是到计五这就大义凛然,不待人知便叫弼人府拘了?拘了便拘了,何以生恐他人不知,四处宣扬,闹得四门的庶民也知道右相大义?”
妇息叹息一声,声音不再严厉:“头回劫圉未果,被抓的人也侥幸得脱,原本便该收手,奈何你被仇恨蒙蔽双目,居然再次劫圉,却不知正好中了右相的奸计!”
“奸计?”子画愕然,然后想起什么,低头不语。
“计五关在弼人府,那郑达乃是右相一力提携,右相自可任意而为,以奴欺主,好端端的一个大辟,被生生地判成了椓刑。估计右相虽不满意,却无计可施,恰好你去送个绝好的机会,让那计五得以逃脱。”母亲声音虽不严厉,却有责备之意。
妇息道:“现下王都盛传,都道是计五的人劫圉,但知道的却盯着你寒嬉。”
寒嬉何曾想到这层,参与劫圉的几人不敢回寒氏馆驿,往郊外逃去,被弼人府紧紧咬住,一路追杀,她现在还没收到回报,不知蒙间等人是否能摆脱弼人府的追踪。
“事已至此,如何是好?”子画一直为蒙间等人担忧,若是蒙间成擒,寒嬉也难脱罪责。
“此事必须在大婚前了结!”母亲拿起案几上的绣品,放在手上摩挲。“前几天,听说寒地又来不少人进了王都?”
“是!”寒嬉低眉答道。“婚事在即,总要些人手的。叫寒地那边派了些人手来,还带了些用度,一些货贝和上好的盐。”
“你记得这些,很好!”妇息道,“婚事上的用度你不用扌喿心,王子大婚,自有王室安排。带来的货贝和盐,你和画儿商量着用了吧,宗室各位长老那里,画儿和你也该多走动走动了。”
子画应了。
妇息续道:“子昭流放,右相倒是舍得。右相走的每一步,当时看着寻常,事后看却无不深意。只是这步我却看不透,和大王说起,大王便恼我胡思乱想,倒不好再多说什么。”
子画不知妇息要说什么,只好听着。
“之前你说要去伐邛,我心里便说不出的担忧,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挨冻?这次子昭不过寥寥数人,去国三年,一路上难免艰险阻碍,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右相舍得,只不知妇微如何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