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奴没有多想,只是尽心的服侍王子,等待消息,做了郑大人要她做的事,她就不再是奴隶,而是王都庶民了!
芷儿,芷奴……芷的心中反复念叨这两个名字,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光头叔说过庶民的种种好处,而她也将成为庶民了!
每念及此,芷总会感到激动。
就如这几日,她每天跟着女主人学习如何服侍好王子,尽心尽力,只为让王子满意,不被重新发卖出去,只有这样,她才能等来那个贵妇人给她消息,告诉她,郑大人需要她做什么。
“你叫人去看看,怎么巫韦还没来?”王子显然心情焦急,才派了人去,见巫韦没来,又要叫人去找。
巫韦是巫亘去年指派到子见府上的,刚来的时候,很是给子见建言了好几次,只是子见当面都是恭谨应了,却不见施行,巫韦也懒心懒意,只潜心在屋里摆弄他的蓍草和龟甲,子见哪有什么大事要决之鬼神的,所以平日里也少有顾问,只当个闲人养着。这时要用到巫韦,芷奴忙着跑进跑出通传了几趟,却不见巫韦前来。
子见等得焦躁,待芷奴盘上辫子,忙着取了素白的生绢衣服穿上,着了革履,急匆匆往巫韦的屋前行去。
巫韦屋门虚掩,子见拍了几下,不见里面响应,便推门而入,却见巫韦枕着手臂,在案几之后白日高眠。
子见上前摇晃巫韦身子,巫韦慵懒坐起,长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睁眼见是王子,作势便要行礼。
子见连忙拦住,说:“先生切莫多礼,我有要事,需先生决疑。”
巫韦原是作势,见子见拦住,也不勉强,张口便说:“可是为大王召见?”
子见听了,又惊又喜,说:“正是,请先生教我。”
“你既来我这,必是知道大王为何召你。”巫韦虽然年纪尚轻,比子见还小得一两岁,这时却拿捏起来,故作神秘道:
“我与王子所见相同,大王召见,该是与秋祭有关,大王问你时,你无需多言,只说一句‘但凭父王做主’便可。”
子见人原本聪慧,看巫韦猜到缘由,又故作姿态,知道巫韦所料与他相同,明白父王找他何事。
子见近来心思全不在此,也懒得细想,加之父王虽说是要他候召,一番梳洗已经用掉不少时间,再不出门怕来不及,心想以巫韦立场,断不至欺瞒于他,照做便是了。
芷奴急匆匆赶来,递过头冠和项链,子见戴上,转身出门,要往王宫赶去。
临出门,巫韦忽然在身后高声吟唱了一句:“嚣嚣鸣条,如埙如篪(chí)。”
听到这毫不相干的的两句诗,子见已经来不及细想,心中默默记下,整整头冠,出门去了。
子见在王宫前稍作停留,微微眯眼,抬头看眼前巍峨王宫的重檐之上,“商”字大旗在猎猎风中呼啦作响,展眼望去,心中不禁肃然。
肃然之外,子见心中还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子见熟悉王宫的一草一木,与妇启成婚之前,他就是在这里面渡过了十多年漫漫光阴。
他留下无数汗水的习武之地,后来变成了弟弟子画的习武场所,但他知道,那里的摆设并不曾大变,还是当年的样子;
他逃脱亲卫的跟随时偷偷钻过的宫墙的洞,因为父王的震怒,在杀了三个人之后,已堵上并加固,他的弟弟子画再也不能寻隙出宫了;
还有,曾经慈爱的藤阿婆,据说近来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辄用半瞎的眼睛看着人,阴森森地说出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连专门派去招呼她的小奴也敬而远之……
他仰望秋风中呼啦作响的大旗,心中充满敬畏。
他曾心有远志,在王都开府那天,他对自己说,要不负子姓血脉,重振大商的“赫赫厥声”。
只是他很快便觉得失落,离开王宫后,身为大商的多马亚,却从未一征,即便是他向大王请战,也没有一战的机会。
“这都是因了当今王后的缘故。”手下有人和他这么说。
他最初不信,但父王对他一直以来的疏离,让他不得不信——父王曾经是那么的宠爱他,若非有人从中作梗,万不至现在这般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