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为什么还不回来?姨娘呢?他们都要袖手吗?”
严皇后四顾,心里陡生茫然,继而是委屈。偌大的家族,这是要全推到她手上吗?严家,俨然不是铁桶了,疮疮疤疤地刻满矛盾。严邷看似任性的行为背后,代表的是严家新生势力的态度,他们想报国、想推翻腐朽。南宫起先于自己看到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很明显,他赢了一局。他铺的网,结了扣,一步一步,诱严氏深入。他想用自己的死激起严邷之流的愤怒,以促他们挺身而出,然后朝廷会有势力响应,如此,除严氏的目的就可达到。计,不高深,却吸引人心,帝以正国之言,引了严家人打杀严氏,他这是怂恿、教唆。她在南宫起的眼皮底下拉拢他的儿子,演出一幕母慈子孝的和乐之景;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接近严氏族人,策导了一出国欲正,必逐外戚的戏码。争了一辈子,没有理由放弃,凭什么放弃?他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恨他?自己一腔抱负,因为他而废。这空荡无情的皇宫,隔断了她的精彩。他至少爱过抗争过,而自己想做的事何时做过?
那一夜,他清醒时看向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是自己一生的恶梦,从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一生毁了,彻底毁在他的眼神里。自己是恨他的,这恨,涂满胸腔,不眠不休……
南宫轶站起身,笔直的背像极了其父,他会怎么做?接受其父的安排,还是如从前般凡事询问她的意见?
有内侍趋近,俯身低声道:“几位老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严皇后眼睛仍看向南宫轶,轻轻地“哼”了声,道:“告诉家里的几位先生,看好孩子们,还有平日里玩耍的公子,国丧期间千万严守礼制,不要往来了。”
内侍低眉顺眼地应下离开。
严皇后又拍拍身边南宫缜的手,温柔道:“他是你哥哥。有事,
只管躲到他的身后,他会护你。”
南宫缜仰起幼稚的小脸,问道:“那您呢?”
“你父皇给我画了幅永夜图,我得细细端详,好好参一参。”
“不是说父皇的身体有了好转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呢?”南宫缜终是弱弱地问出心中疑问。
“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怎会那么容易好转呢?那是你父皇在安慰你呢!”
南宫缜听到这里又开始伤心地流下眼泪。
“去吧!去你哥哥身边。”严皇后将女儿推向前。
前面,是山河恸哭。
严皇后站在人后,自语道:“胜师呢?”
胜师此时正手握一把锉刀,细细地在硬木上刻写着,嘴里不停地叨着:“山水一程,遥相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