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整理好着装，路过休息厅准备前往地下停车场时，意外听到里面传出一把熟悉的声音。

居然是庄少航。他最近有部古装偶像剧正在拍摄，片场离得很近，经常各个剧组到处窜，美其名曰是跟各位工作人员交流下心得，事实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偏偏大家就喜欢吃这套，虽然庄少航小心机小手段多，可表面大方善谈，还经常带慰问品到剧组分发，酒肉朋友数不胜数。今天他让助理买了西园酒楼的高档盒饭，还带来几箱啤酒，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早就忙得前胸贴后背，索性吆喝了大家一起吃，颇有大佬排场。

现在正是他们酒酣耳热的时候，大家都放开了喝，话题聊得激烈，不知不觉就绕到了一些平时不敢提的话题上。蔚青书两人路过时，恰巧听到了里头《不眠夜》拍摄工作人员的一些零星怨言。

“……季群辉这个角色本来也不太适合他，马马虎虎过也就算了，就他这挑剔劲儿，都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

蔚青书的脚步在门边停了下来。宇文敬拽他一把，他脚上像生了根，一动也不动。

“我们的书哥本来就是要求高的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庄少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为蔚青书说话，语气里却隐隐带了故意压人一头的意味。

“我们做这行也很多年了，什么人都见过。说句老实话，工作态度很差的不少，光有一张脸没有真材实料的更多，但最怕的还是遇上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摄影师的声音，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白点的都知道说的是谁，“真希望什么时候能再跟航哥合作几回，白头发都能少长几根。”

“你们这可就不对了，书哥也是为了拍摄质量，一片苦心罢了。我哪能跟人家相比并论。”庄少航哈哈地笑，夹杂着倒啤酒的滋滋声响，“不过有时候过犹不及，只会适得其反。态度虽然认真，但有些做人的道理，还是需要学一学。”

里头是一片应和之声。蔚青书站在门边，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你冷静点。”宇文敬怕他冲动，扳住了他的肩膀。

蔚青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就是个贱人。”

庄少航爱拉帮派排挤人是环宇娱乐里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了，新晋艺人都没少被他压榨过，在蔚青书还没出道时也深受其害。

当年蔚青书和庄少航是同一档新人秀节目出道，蔚青书人气虽略胜一筹，庄少航却赢在有后台背景，他是某著名电视台的台长公子，还没出道就有大量资源和人脉在后面挺着，若有观众仔细观察，能发现比赛节目里庄少航的拍摄镜头从来都比别人多。

那段时期庄少航傲气得很，路都是横着走，对同台竞争的选手从来都是用鼻孔看人。当时选手中流传着庄少航已被节目组内定冠军的传闻，不少参赛者都因此显得灰心丧气，宇文敬当时对此传闻也是深信不疑，若非蔚青书决赛时使出杀手锏，横插一脚夺走大量选票，他毫不怀疑，那场新人秀的冠军会被庄少航收入囊中。

后来庄少航虽也跟着签约环宇，但无论人气地位还是酬劳方面都被蔚青书死死压着，不能翻身。也正是因为如此，庄少航明里暗里没少给蔚青书使绊，在蔚青书早期不算红火的时候还直接下手抢夺资源，像这种程度的泼黑水，相比起过去的恶劣行径简直就是小儿科。

但让宇文敬不理解的是，圈子内针对蔚青书的人并不少，然而蔚青书人气和地位够硬，大多数脏水泼到身上根本不痒不痛，本人也并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若非实在过分，对于来自旁人的恶意大多都是置之不理，却不知道为何偏偏这个庄少航，会成为他眼中最为尖锐的一根刺。

“人家后台硬，你既然站稳了位置，就没必要去跟他硬碰硬。”宇文敬说，“环宇向来都是走同事务所师兄弟友好和睦的路线，一旦在明面上撕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蔚青书阴沉着脸，甩开宇文敬的手，掉头往另一边的电梯去了。宇文敬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有种不太好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他的背影消瘦，像是孤独前行的战士……而那些沉重地压在他肩上的事物，迟早要将蔚青书彻底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