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亮灯的地方,有家人的地方。”
“那你怎么在这?”
“我无牵无挂,哪里都是我的家,年纪大了,离土地当然越来越近。”
田润觉得他说话有意思,便在他身旁坐下。
“你刚才唱的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听到的都是假的,没听到的才是真的,就像脑袋为什么比眼睛重要,心灵又比脑袋重要的,看见的是有限的,没看到的才有意思。”
“你说话让人听不懂。”
“我说话就是要让人听不懂。”
田润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冷面先生依旧闭着眼睛,甚至都没有看他,低沉的声音有一股气场压着他,有些人在你面前,就是会从心底觉着那人比你高明,触碰不到,而冷面先生就是这样的人,这勾起了田润的兴趣,他倒要看看冷面先生有没有旁人说的那样神。
“他们都说你会算卦,你也给我算算?”
“怎么,你会信这个?”
“我就是想听听。”
“听了也不信,倒不如别费这功夫。”
“你不说又怎会知道我不信呢。”
“你都写在脸上,藏进话里,我这老头子又怎么会看不着。”
“糊弄人也不兴这样,你都没睁眼就说看到了。”
“都说了看不见的,藏起来的才重要嘛。”
可他越是不说,田润就越想知道,明明掉进陷阱,还想在洞底看个明白,也学着冷面先生的样子,整个身体都躺在地上,头枕在冰凉的土块上,这感觉让他难受,不过也更加清醒,冷面先生并没有主动问他,反倒是他不知什么缘故,把憋在心里的想法统统吐了出来,而且越说越急,冷面先生默默听着,那些言论好像不过是在正常不过,小孩子一般的气话。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白眼狼都没你这么快,这地方生你养你,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塑造你,是你的血地,是你一出生就烙在身上的,你一辈子都逃不了,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旁人怎么说,这里就是你的根。”
“可如果我的根就是让我在土地里熬血汗,在大山的环绕之中永无出头之路,穷苦的度过这一辈子,那我倒索性离了这地方,让我的子孙后代也少受些苦。”
“土地并不会把谁真正的困住,是人把自己困住,土地对人也是有感情的,挣的钱立的功业你能看到,可你积的德能看到吗?你觉着都不存在?”
“难道你没听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就生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朝下扎根,向上生长,要不怎么活得下去,你以为人有多厉害?撑死你能活多长,有人生下来就是享福的,有人生下来就注定受罪。”
“那岂不是太不公平?”
“什么叫公平?眼睛要放的长远些,头顶天,脚踩地,你活的又不单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