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蹻从若耶溪畔连夜赶回会稽城,在清风客栈并未见到若溪,心有不甘回到司马府。接下来的日子,白天穿着官服在府内忙政务,黄昏时分便脱下官服,换上一身游侠装束,独自前往清风客栈苦苦等候,期盼那位白衣翩翩的姑娘再次出现。
油然而生的情感就是这般神奇,一旦心中开始挂念某人,一日不见,便会思之若狂。
今日黄昏时分,暮色笼罩着会稽城,庄蹻化身成一名游侠,刚踏出司马府大门,便遇到一身戎装的文昂从城外校场骑马奔来。文昂勒马在庄蹻身前,翻身下马惊讶道:“大司马化身游侠,要去替天行道去?”
“君以治国,侠以补世,待他日无官一身轻了,庄蹻定然纵横四海,替天行道。”庄蹻爽声一笑,向文昂拱手一礼,“将军急匆匆奔来,有何要事么?”
“来向大司马索要兵械,还需五千套战甲便能将全军武装完毕了。届时,大司马便可随时调大军出山了。”
“如此甚好,你直接派一名信使去断臂村跟黑神索要即可。”庄蹻边回答边往前走,若是在平日,他会请文昂入府商谈,这次却草草安排一下便了事,因为他心中装着若溪,要赶去清风客栈等待她,生怕错过一刻钟。
“还有一事,”文昂牵着战马追上庄蹻道,“经过这些时日残酷训练,二十万新兵已经能征善战了,但是数万匹战马
着实令文昂头疼,还想向大司马请教驯养战马之道啊。”
庄蹻思忖片刻,缓步离开司马府前院,边向前走边向文昂说道:“驯养数万匹战马,必有方法,处所要安适,水草要喂得适当,饥饱要有节制。冬天要保持马厩温暖,夏天要保持马棚凉爽。经常给战马剪刷鬃毛,细心铲蹄钉掌,遮其耳目,不要让它受到惊吓。要让战马熟习速跑与追逐,熟习速进与速止,做到人马相亲,方能交与兵士使用;而车骑之具,如鞍勒衔辔,必须坚固完整。凡战马不是伤于使用完时,便是伤于使用开始时。不是伤于过饥,便是伤于过饱。远行之时,凡日暮道远,骑者应经常下马步行,宁可让人多劳累,也不能使战马太疲劳。但凡上阵征伐,必须使战马保持精力充沛,以防备敌人袭击我军。能够明白这些道理,便可纵横于天下了。”
一路行去,文昂边听边点头。
来到一处拐弯处,庄蹻停步拱手作别:“将军操练兵马辛苦,早些回去休息,我还得去替天行道。”
文昂躬身相送,望着庄蹻消失在幽幽暮色中。
像前些日子一般,庄蹻穿街过巷来到清风客栈的小酒馆内。要了两坛酒,一碟下酒小菜,孤身坐到一张靠窗的酒桌上独自闷饮。
小半个时辰过后,又陆续进来两桌客人,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各自坐在角落里饮酒说情话,场面温馨羡人。此时,庄蹻将两坛酒都已喝空了,举碗饮尽最后一碗酒,伸手从怀中摸出那个香囊,从里面抽出字条,手指轻抚着香囊,
醉眼迷离盯着两行字发呆,“如若相见,会稽城内清风客栈”。见字如见人,俊秀的字迹宛若俊秀的美人,一笔一画宛若若溪的一颦一笑,一张小小的字条令庄蹻浮想联翩,既心动又心痛。
看了半晌,光线越来越模糊,庄蹻才小心翼翼将字条叠起,塞回香囊,藏入怀中。举起一个空碗冲老汉叫道:“老掌柜,再来一坛酒!”
片刻后,老汉来到庄蹻对面,双手捧着一碗汤,递到庄蹻面前悉心劝解道:“古弦先生,半月下来,你每日来我这小店饮酒数坛,也花了不少银子,老汉本应高兴才是。然而,我却替先生担忧,饮酒太多不可取也。这是一碗醒酒汤,先生将它喝了吧。”
庄蹻抬头瞥了老汉一眼,愣了一瞬,起身将陶碗推回老汉怀中,趔趔趄趄走向柜台,一只手抱了一坛酒重回到酒桌上。而后,抓起一只酒坛,继续往碗里倒酒,语无伦次说道:“多乎哉?不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