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哽了一下,把茶放在边上,盖上盖子,长叹了口气,说:“可你如何偏要去水里泡着,你……你是何必?”
元婉把眼低垂下来,半晌不答,过一会儿,才忽地抬头,看向那人,说:“舅舅,若被水冲走了,会到哪里去的?”
那人怔怔地,让元婉盯久了,他看到那双眼睛,平静的,冷漠的,像两颗珠子,却不似活物,他喉咙里咕哝一声,只得把头拧过去,摆手跟她吩咐道:“罢了,你下去吧,把衣服换了去,切莫着凉。”
元婉点点头,便提步从一边的侧门出去,进到一个院子里,一个丫头正在院里扫地,放下扫帚忙把她迎进来:“小姐,你如何又弄得这样湿?”
元婉不说话,任她把自己拉进屋子,丫头服侍着她换了身干净衣服,看她满脸的晕红,不自觉地拿手向她额上一试,吓得惊叫:“小姐!你怎的在发热的?”
元婉不说话,只是走到床边上,挨着床坐下,又躺了下来,双手搭在小腹上,两眼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颊上的红晕却像水波似的一阵阵泛上来。那丫头忙忙奔出门去。
我走到元婉身边,在她边上,低头看她。
“你是谁?”她问我,声音很低沉,带着沙哑,从喉咙里磨砂般吼叫出来的样子。
“我叫镜浮生,你可以叫我浮生。”我回答她说,“我是新来的丫头。”
“是的么?”她睁着眼睛看我,一眨不眨地,反问道。
“嗯,是的。”我说。
“是啊,你是浮生。”她说着,眼里浮上朦胧,眼皮慢慢坠下来,盖紧了,她的呼吸均匀下来。
我是知道的,元婉已经入了轮回,这里的只是一个幻影,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会发生,于是这梦境里幻影的本体也便和原本的她丝毫不差。
这个人是她,却也始终不是她。毕竟,这里的梦境不过是经历,是命运映出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