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玄知道这事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也知道,要想宁宁会乖乖地呆在家中不生事,那简直要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难。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任性惯了,闯的祸早已不计其数,可是闯出这么大的祸来,还是叫人心脏受不了。
宁宁站在崔玄面前,一副没事的样子:“皇帝都已经放我回来的,还有什么事。放心好了老爹,普天之下,还没有谁能拿我怎么样。”
崔玄简直要两眼翻白了:“对,没有谁能拿你怎么样,我从来就管不了你。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宁宁笑道:“九族?爹——开玩笑啦!我们哪有那么多亲戚,最多两三族而已。”
崔玄气得毫无办法,道:“你还在这儿说笑。我只要你在家好好地呆上三个月,只要三个月,你也做不到。才一个月不到哪,你就可以闯出这样的滔天大祸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呀。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这个祸闯得太大了,我也做不了主,你不能再留在这儿,我送你进京,到你姑姑家去,只有她还治得住你一二。有什么事,我留在这儿顶着。”立刻叫道:“来人,立刻备马车,送小姐去方府。”
如果说宁宁是被宠坏了的,那么,这个宠坏她的责任,她爹崔玄只能负三分,有七分倒是要由她的姑姑武毅候方夫人负责。即使方夫人已经出了嫁,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宁宁仍是她最纵容的心肝宝贝。宁宁在方夫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但胜过方荫前妻的女儿方瑞莲,也胜过方夫人的亲生儿子方宏。
方夫人对宁宁的纵容,甚至到了鼓励她去闯祸,做了坏事还为她大声叫好的地步。就象现在,宁宁一进府,就道:“姑姑,我要五到十万两银子,还要许多能工巧匠。”
方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我立刻就派人去办。”只是问了句:“宁宁,你又要去和谁去赌了。”
宁宁居然还不高兴:“姑姑,我就只有上次去花舫赌过一次,你怎么老记着。”
方夫人笑道:“怎么,不去了?”宁宁哼了声道:“没意思。姑姑,我要在城郊划一片地,盖一座大庄园。”
方夫人道:“做什么?”宁宁走了几步道:“你有没有看见。刚才我进城时,发现满街都是落第的士子。今年是三年一次大比之年,有许多举人一跃龙门,可是更多落第士子却不得返乡,流离失所在京城。我想到了一件事,姑姑,你还记得唐朝时初开科举之制,唐太宗曾说过一番话吗?”
方夫人惊问:“你是说……”
宁宁自负地笑道:“天下才子,皆入吾彀中矣。”她继续道:“京城天子脚下,天下有才之士,汇集于此,待价而沽。只可惜,能够出头者不过百中之一二,但是,落选的人之中……”
方夫人接下去道:“只怕这些落第之人中,有更多的才俊之士。”她停下话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宁宁,又惊又喜,犹如忽然发现了稀世珍宝,她一把抱住了宁宁:“好宁儿,真不枉姑姑疼你一场,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甚至超过了我的想象之外。可你还这么小,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简直是个天才,天生的帝王之才。”她看着宁宁,眼中已经有喜悦的泪光。
宁宁的确是个天才,这一点,方夫人在宁宁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并悉心培养这一点。宁宁才两三岁的时候开始,她就抱着宁宁坐在自己的膝头,与武林中人策划江湖事件,与天下商贾谈论生意,与军队将领们谈行军打战,与官员密议朝廷政务,宁宁都会在场。然后,她会在会议结束后,一一回答宁宁所有的问题,甚至也会听听宁宁的意见。小孩子的想法有时会异想天开,有时会很荒谬,但是有时候,会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直觉,反而会提醒陷在混乱中的大人某些事情。而方夫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宁宁种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化为实际。方夫人亦是个极聪明的人,这十多年来,她才是天下首富崔家与候门方府的实际操纵者。
这些年来,宁宁果然不负她所望,已经渐渐成为一个玩权力游戏的高手。她的意见,对方夫人也越来越重要。虽然宁宁玩性太重,而且任性不可捉摸。但是方夫人还是故意宠着她,为的就是要养成她独断专行的霸主之气。
如今看到宁宁果然不负自己这一番苦心栽培,方夫人自然是又惊又喜:“如此一来,天下才子,皆入我之掌握了。”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禀夫人,石亨大人来了。”方夫人点了点头,对宁宁笑道:“你这小坏蛋,每每你闯祸,受累的总是别人。自那日你骑马惊了圣驾,却害得王林丢了指挥使的官职,如今接任的就是这个石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