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在山上看下去,只见前面旌旗招展,一大群人骑着马围作一堆,不知在做什么。宁宁骑着老虎,“呼——”地一声从山上冲下来。她也没仔细看,冲得又快,只听得哗啦啦地冲倒了一大片,顿时人仰马翻,整个场面混乱不堪。群马乱嘶,还有人在尖着嗓子大叫:“不好了,有刺客,快救驾,救驾——”
宁宁还没看清楚,她和大老虎已经被陷入混乱不堪的人群中。人马来来去去,过了好一会儿,身边乱纷纷的人才散去,却有一大队武士,手执兵器,如临大敌地将她团团围住。
宁宁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围起来?”
只见圈子外跃出一人叫道:“大胆刺客,你是何人,从何而来,是谁主使你到这儿来行刺的,快快从实招来。”
宁宁见这人说话的口气,仔细看去,这时才看清楚对方的服饰,心中不禁有些吃惊。
原来对方一行人,都身着御林军与大内侍卫的官服,还有许多锦衣卫来来去去。宁宁心中暗忖:“瞧这架势,难道是宫里有什么人出来?”想着,跳下虎背,叫道:“谁是刺客了,我刺着谁了?你们一大群男人,穿着盔甲,拿着刀枪,却只会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
圈子外那军官喝道:“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小丫头。圣驾在此,谁敢放肆?还不快将她拿下。”
宁宁心中暗暗一怔:“圣驾?难道是皇帝在此?嘻嘻,好玩,我可还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的呢,今天可有机会见着了。”尚还在想,侍卫们已经冲上来准备捉拿于她。
宁宁在老虎背上一拍,那老虎大吼一声,众侍卫吓得连连退后。那军官也忙退后了十几步,见无凶险,才惊魂逋定,又惊又怒,喝道:“大胆女子,竟敢纵虎行凶,纵非刺客,也有惊驾之罪,竟还敢拒捕,罪加一等。”
宁宁嘴一撇:“什么纵虎行凶,从头到尾,凶的都是你们,我的老虎一点儿也不凶。它叫宝宝,它很乖,它是我的坐骑呀,我都不怕,只有你胆子这么小。说什么惊驾,你自己怕,却赖皇上,皇上是一国之君,哪有你这么胆小?”
只听得一阵哈哈大笑:“说得好,好一个又聪明又胆大的小丫头。王林,你胆子真的这么小吗?”
只见一个黄衣青年骑在马上,容貌俊美,宁宁心想:“他就是皇上吗?”这皇上就是明英宗朱祁镇。他八岁继承皇位,今年正好二十岁。
那锦衣卫指挥使王林的脸色更难看了,道:“皇上,休要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天下哪有人骑老虎的?她分明是纵虎行刺,却来花言巧语,推脱罪状。”
宁宁抢过话头道:“从古到今,骑马骑牛,骑□豹,骑象骑麒麟的,多的很呢,只是你自己孤陋寡闻罢了。”
英宗笑道:“王林,你就别开口了,越说,你的不是越多了。小丫头,照你这么说来,你岂非完全无罪了?”
宁宁扁了扁小嘴,道:“皇上这么说,是要我认罪了,好啊,那我就自诉罪状了。”
英宗看着这小姑娘,虽然被侍卫团团包围,却是丝毫不惧,反而有说有笑,心中大感兴趣,笑道:“好,朕就容你一诉。”
宁宁笑道:“民女惊驾,实在是有罪。罪之一:天子狩猎,守卫当是何等森严,却让我这个小女子一直冲到了皇上驾前,幸而我只是个弱女子,若是刺客,岂还了得。禁卫军防守护卫天子,让我冲了进来,岂不是显得禁军无用。罪之二:千金之子尚坐不垂堂,天子万乘之尊,来此野外,自是全国大事,我却不见官府明文告示。可见我太糊涂。自然该死了。”
王林听了宁宁这话,脸色铁青。英宗却放声大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这不是在自诉罪状,倒是在说朕的罪状了。朕为天子,私自出游,你一个小丫头,倒是不知者不罪了。”
宁宁机灵地说:“忠言或有逆耳之处,圣天子从善如流,皇上英明,赏罚分明。”英宗笑道:“好个小丫头,朕看你出口成章,不象是个民女。你必是出身官家,还不从实讲来。”
宁宁故作大吃一惊:“皇上,你怎么会知道的?”英宗笑道:“说。”
宁宁低头道:“不完全是。我叫崔宁宁,我爹叫崔玄,并无功名,不过,我姑父是武毅候方荫。”她抬起头,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皇帝:“不过,皇上,祸是我一个人闯的,你别怪罪我的家人,好吗?”
英宗笑道:“朕不怪你,你回家去吧。”
宁宁喜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皇上。”英宗见她说得天真,不禁哈哈大笑。宁宁退后几步,看了看皇帝,微微一笑,带着老虎,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