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级的男生不屑于低年级的男生玩的小家子气,他们喜欢扎堆“撞拐”。一大堆人分成两拨儿,单腿独立,用手抓住一只腿的脚脖子,冲锋陷阵似的冲向对方阵营,两拨儿人最后谁的队伍里剩下的单腿不着地的男生越多就算赢。
这些都是在女老师小小的幼儿园里见不到的,安茉喜欢趴在幼儿园的窗户边,惊奇的看着操场上的一切。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六个年级几百个学生一窝蜂似的往各自的教室里跑,硕大的操场上竟然变得空荡荡的,偶尔有淘气的男生忘了拿回去还在斜斜的飞着的纸飞机。
那个时候,天真的很蓝,学校周围低矮的树丛大大咧咧的长着一簇又一簇绿郁郁的叶子。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稍稍的叫上两声,都变的无比的愉悦。
新幼儿园的课程很正规,不像之前女老师的幼儿园只是不停的咿咿呀呀踩踏着老旧的钢琴翻来覆去的唱着那么几首娃哈哈,或者美丽的祖国像花园,所有孩子的快乐都集中在“间食”时间。新幼儿园的两个女老师一个姓周,一个姓韩,韩老师很年轻,留着云志描述的妈妈的大波浪卷发,穿着喇叭筒的裤子,她臀部紧紧的箍着她的臀部曲线。
幼儿园的孩子们做游戏的时候,高年级的男体育老师会凑到韩老师身边跟她说话。韩老师总是不停甩着她的大波浪卷发,比嗲声嗲气稍微硬朗的口气跟男老师说话,然后男体育老师就会啪的一巴掌打在韩老师被喇叭裤箍的紧紧的屁股上,韩老师就毛毛的叫几下。远处正上着体育课练习跳马的五六年级男人通常会砰的一下跳过了头,要不然就是卡在半蹲着的男生屁股上。
周老师喜欢谈钢琴教大家唱歌,钢琴的音准竟然那么美妙,这让安茉忘了之前幼儿园那架哼哼唧唧老钢琴带来的想睡觉的咿咿呀呀。安茉就跟着大家一起卖力的唱着歌儿,谁都不知道安茉其实一直在假唱,若说她是假唱的祖宗总归有些明不经传,安茉不喜欢唱歌,她最讨厌的一首歌就是《妈妈的吻》。
小仝妈没吻过安茉,安茉也不期待她的吻,总是想着她嘴边的口水跟小仝鼻屎或口水一个德行,她甚至拒绝小仝妈太靠近自己,安茉不喜欢小仝妈身上的味道,象她讨厌的煤油灯的味道,还有隔三岔五夜晚里和小仝爸哼哼唧唧嘿咻的声音。当然了,安茉那个时候是绝对不懂得什么是嘿咻的,但那种声音却如影随形的早早的浸淫了她的记忆力。
每次周老师弹钢琴让孩子们唱这首歌的时候,安茉就像背台词似的对着口型,表情既正经又投入。假唱久了,安茉就发现其他的歌儿也可以这样,而且不需要扯着嗓子喊。
“安茉同学!”韩老师在一首歌唱完之后,用教鞭敲敲讲台,“你和小仝是转校生,给我们大家表演个节目吧,你们都在以前的幼儿园学了什么东西呢?大家欢迎!”
幼儿园四五十号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噼里啪啦的鼓着掌,安茉僵硬着身体勉强走到讲台上,小仝扭捏的跟个童养媳似的,不停的朝韩老师眨巴着小仝妈逢人便夸的勾魂眼。安茉怀疑韩老师识破她唱歌的时候假唱了,所以才突然点了她的卯,小仝光是傻笑的看着台下其他孩子。
“我……”安茉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本来想说没学过什么,但想到之前的幼儿园不是小俊哭着喊着要看女生的裙子下面,就是一大堆小破孩经常一溜烟跑到院子里的小山包上对着远处的公路撒尿。这些都属于无法临摹表演的,要不就是吃“间食”,吃东西的技能估计大家都会,尚不需要安茉从土不拉几的布袋里拽出来小仝妈蒸的还算好看的糖三角现场吃那么一下。
“表演什么都行!”周老师扶扶黑框的眼睛,柔和着声音提醒安茉,远处的韩老师嘴角挂着一丝嘲笑,至少在安茉看着是嘲笑。
“我唱歌吧!”安茉硬着头皮,非常不着调儿的唱了一首《哇哈哈》,周老师的钢琴很卖力的想配合安茉人生的第一次献唱,但那么多年的教学经验竟然没让周老师的琴声跟上安茉的歌声。台下的几十个孩子哄堂大笑,安茉的脸红的跟着了火似的,本来她已经觉得自己焦黄色的头发在所有黑头发的孩子中显得像个异类,没想到她的歌声比她的头发更加异类。
安茉本能的低着头,扭着小衬衫的衣角不说话,她瞥见前面排的一个男生托着下巴看着她笑,那笑容比其他人的笑声更加友好,至少没让安茉难堪。安茉抿着嘴唇不敢看远处啪啪的敲着教鞭的韩老师,周老师笑笑说:太紧张了。
小仝个傻鸟儿竟然也跟着唱《娃哈哈》,同样一首歌的对比,他占了上风,至少周老师的钢琴伴奏找到调儿了。韩老师看着小仝的眼神多少充满了友好,这让安茉的心里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