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四姨和外婆,还有舅舅都愣了好一会儿。谁也想不到安茉身上会有五块钱,没有人会给她钱。钱不是她偷得又是哪儿来的呢?外公气的胡子抖了起来。

“不学好?偷个馒头油饼就算了,还敢偷钱?”外公拽过安茉就摁在火炕上,三两下就拔掉了安茉的棉裤,冷着脸看舅舅和三姨、四姨,“把外屋的藤条给我拿来!还养出家贼来了?”

三姨、四姨没敢动,舅舅嗯了医生转身去外屋拿藤条。外婆急的眼泪都下来,她不停的摇着安茉的手,“安茉啊,快告诉姥爷钱哪儿来的?快说啊?”

“把钱还给我……”安茉哽咽着嚷着,她试图挣扎着站起身,但外公的手臂按着她动弹不得。安茉的意识里没有解释,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钱都不能碰,那是她去找妈妈的钱,若是没了钱她就没办法去县城,说不定她再也没什么办法见到妈妈了。

“还敢要钱?”外公接过舅舅从外屋拿回来的藤条,抡起来就抽在安茉的屁股上,安茉哇的一声哭出声,大屋里没有人敢去外公手里夺藤条。

“还偷不偷钱了?”外公一点儿都不手软,藤条噼里啪啦的抽在安茉的屁股上。小华和超子就在旁边拍手笑,三姨和四姨别过脸不看挨打的安茉。外婆几次上去想抢藤条,都被外公推开,身体瘦弱的外婆撞到门板上。

“把钱……给我……钱是我的……”安茉的哭声渐渐地没有了力气,外公一只手打累了,就两只手挥舞着藤条抽打安茉的屁股,落下来的藤条不时抽到安茉的胳膊和手臂上。

安茉咬着牙,一边哭一边艰难的爬向不远处的五块钱。她爬的很慢,每爬动一下,就多挨打两藤条,但没什么能阻挡她拿回那张皱巴巴的钱的决心。她受够了别人家的冷漠和屈辱,她一定要去县城找妈妈。

就在安茉小小的手要摸到那五块钱的时候,外公手里的藤条改了方向,啪的一下抽在安茉就要拿到钱的小手上。安茉疼的没有了声音,她只是张了张嘴,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揉着被藤条抽打的小手被,却再也没力气往前伸了。

拉钩上吊

安茉哭了一晚上,嗓子嘶哑了。被藤条抽到的小手肿的很厉害,淤青色的皮肤下面,积了深紫色的血慢慢的渗出来。

外公并不甘心,依然在追问安茉到底拿了谁的钱。若是外公和外婆的倒也好说,大不了来一句管教不严。若是拿了舅舅和舅妈的钱,那铁定要被人家说成是有娘生没娘教,这话会狠狠的刮外公这个读书人的耳光。

昏暗的煤油灯,熄了又点上。外婆护着安茉,豁出去不让外公再追着问,三姨和四姨虽然没喜欢过安茉,但看孩子被打成那样倒也动了恻隐之心,唯唯诺诺的劝外婆隔天再问,却不敢说及安茉是否拿了钱的话题。

舅妈趁着脸,有意无意的说,“我怎么觉着……我哪儿好像少了五块钱似的,昨儿个想给超子买奶粉,后院小田林家的杂货铺还是赊的钱呢……”

“你想清楚了再说!”安茉舅舅瞪着牛一样的眼睛打量着他自己的媳妇儿,舅舅倒未必心疼安茉,但这种事儿一旦弄错,说不定会被小孩子记一辈子。

“不信你翻翻我的钱夹子啊?”舅妈阴着脸极不耐烦被舅舅当众否定,竟然很利索的从裤袋里掏出老花的价钱子往火炕上抖着钱,一分二分的钢镚儿和毛钱的票子噼里啪啦的掉到了火炕上。

昏暗的煤油灯捻子闪啊闪的,外公的脸阴了包公。他最怕的就是安茉不知天高地厚拿了媳妇儿的钱,那样总会落人口实被说成养了外甥狗不识好歹,吃了锅里碗里的,小小年纪就手脚不干净往自己袋子里划拉。

三姨和四姨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吭声。五块钱不是小数目,一大家子三五天的伙食费都绰绰有余。只有小姨跟个刚褪了壳儿的雏鸟似的,围着厚厚的棉被呵呵笑着,在火炕角落里数着黄色土霉素的药片。

“小孩子不懂事……爹,别打安茉了,我也不挑这个……以后长记性了就行……”舅妈的话把子如同皇朝年代的特赦令,她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盯着被安茉揉的皱巴巴的五块钱,若是再有个三两分钟,舅妈的手应该就能触手可及了。

“混账孩子!”外公的脸又沉了下去,他倒是扔了手里的藤条,绕过外婆瞪着安茉,“快把钱还给你舅妈!快承认错误……”

安茉的哽咽嘶哑的如同昏暗房间里奄奄一息的煤油灯,扑簌扑簌的闪着,她稚嫩的手背上还渗着血迹。淤青色的藤条印子像打了标签的招牌似的,刺激着周围人的眼球,除了外婆,安茉觉得所有的人都像山里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