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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庆道:“我倒是想说了,可是怕妹妹担心。再说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好开口。”明妆越听越糊涂,不过爹病了,她因为担心赶紧随母亲来到卧室探望父亲。

刘庭举躺在床上,全身浮肿,盖着一个薄被,见到明妆的瞬间眼睛突然睁大,接着眼珠又晦暗下去:“……你回来了……”明妆愧疚的垂头,唤了声:“爹。”

“罢了,罢了。”刘庭举摆摆手,示意明妆不要再说下去:“肯定是秦敏湛看不上咱们刘家的姑娘了。人家是翰林公,咱们小门小户的又能怎么样呢!不缺钱了,有钱的媳妇便没用了。都是爹没用,要是爹有个功名在身,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

刘左氏俯身摸了下丈夫的额头,道:“还是有些热。”然后对伺候的丫鬟说:“药碗搓好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便让丫鬟端了上来。明妆见那些药丸黑漆漆的,很是怪异,忍不住问:“娘,我爹得到是什么病?不行,派人去京城请大夫罢。我知道几个能坐诊的济号。”说完,她发现屋内的人都沉默了,更搞不懂了。

梦庆道:“娘,我带明妆去休息了。”就要领明妆走,明妆担心父亲,不愿意走:“我留下伺候父亲用药。”

“不用你,你留下也不合适。”梦庆说着,拉住明妆就往外走,等出了刘庭举休养的卧室,明妆挣脱哥哥的手:“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梦庆轻咳一声:“你还记得你出嫁前,爹在外面养的那个外宅吗?”明妆隐约记得,那是个出身不干净的女人,因为娘的阻挠,父亲没办法把她收纳进门:“记得,怎么了?”

梦庆脸色一沉:“她死了,去年病死了。死的时候一身的烂疮。”说完,眼睛瞥向别处,等待妹妹自己领悟其中的缘由。明妆对花街柳巷中流行的病症并不了解:“……于是,爹和她得了一样的病?很危险?”

梦庆啧嘴,在妹妹耳边嘀咕了几句,末了无奈的说:“你知道了吧,爹得就是这种不能外传的病。要是被人知道刘家老爷得了这种病,我出门就得蒙面。”明妆并不知道花柳病的厉害,但看得出得了这个病就意味着去了下等窑子,不是有身份的人该做的。

“能治好吗?”

“现在在服由毒物做成的药丸,以毒攻毒,如果运气好,就能医好。”说起父亲,梦庆也无计可施,转而叹道:“这就是刘家的命,我看梦康那小子,不用他得瑟,也快。”

提起梦康,明妆便问:“他人呢?”

“在济号呢,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不过他运气好,媳妇倒是个贤惠的。你若是在家苦闷,可以去找他那院转转。”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句奶声奶气的“爹——”,明妆和梦庆回头,见大嫂杨氏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往这边来,明妆知道那个就是自己的小侄了,不禁露出了笑容:“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又不是没腿,你抱着他什么?!”梦庆凶道。那杨氏便赶紧将孩子放下,在手里领着,朝明妆努了努嘴巴:“岚儿,叫姑姑?”

“姑姑。”小男孩吮着手指,乖巧的叫道。明妆觉得甚是温暖,便俯身朝那小男孩笑道:“真乖。”她在身上摸了摸,没发现值钱的东西,便把手上的镯子撸下来,给那孩子:“拿去玩罢。姑姑没带其他的玩具给你。”

杨氏赶紧道:“这是干什么?妹妹快收回去。”

“拿着吧,一点见面礼。”

梦庆则从自己儿子手中把那镯子抢了回来,还给明妆:“你不能见孩子就送礼物,那你可送不起了。梦康那屋还有个男孩呢!”

明妆道:“那能一样么。”杨氏的孩子终归是自己的亲侄子,梦康那屋就差的远了。三个人因为这镯子推开推去,最后被明妆推给了侄子,才算完事。父母哥嫂都见过了,其余的人都是不值得她去见的。至于梦康,虽然她是被休回家的,但他一个庶出的小儿子,上面有梦庆大哥压着,借他个胆子也不敢给明妆脸色看,当晚从济号回来,就带着妻子来见明妆。明妆便摘了自己的耳珰给梦康媳妇做见面礼。至于一直不见的梦庚,梦庆说他去外地的书院求学了,这会不在家。

一家子中该见的都见了,明妆第二天和母亲聊到深夜,两人虽然没有抱头空哭,可也涕泪连连,哭的明妆眼睛核桃一般肿大。刘家这几年在梦庆忙里忙外的经营下,的确是有钱了,可子女的婚事不顺心,刘左氏难免痛心。大女儿远嫁他乡,除了逢年过节派人来送个礼物外,其余都没消息,仿佛没生养过这个么女儿。二女儿虽然住的不远,但她自己的日子,是苦是乐,旁人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