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的利益和男人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刘梦庆去大同的时候,还遇到过敌军围城的状况,而当时众人的普遍应对措施是,留下妇孺,让男人们出逃,保留家族血脉。
于是,女人们留在可能受不住的城市中,等着被敌军蹂躏杀掠。
女人就是应该被牺牲的。
“胡说八道!”梦庆啐了一口,晃了晃脑袋驱赶走脑海中里的奇怪念头。他下了马,吩咐车队停下,然后亲自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立面的妹妹笑道:“马上就要进泞城了,咱们先休息一下。”
“哥,你看到秦敏忠了吗?”自从离开仁兴县后,便再没遇到秦敏忠。他不是要拿钱的么,怎么就不见了呢?!明妆一直以为他会拿救了大哥出狱这件事,以刘家救星的高姿态,一路跟随呢。没想到自此之后,再没见过他。
“你问他做什么?”梦庆恶声道:“那小王八蛋就该走路被土匪砍死!”
“……”明妆见哥哥脸色不好,不敢再说什么,默默的拿过水袋饮了几口。也是,现在不是担心秦敏忠的时候,回到家里如何应对父母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梦庆长叹一声:“唉,反正咱们刘家和秦家是结仇了,甭管他家想从咱们这里得到什么,除非老子死了,否则别做白日梦!”
他姓秦的不过是嘴上说说,当他真的害怕吗?舅舅既然敢外包军粮肯定也有应对措施,断不会怕几个御史唧唧歪歪。
明妆干笑:“哥,怎么,一千两银子不打算给秦敏忠了?”
“……我不是说这个。银子给他,欠条都写了,没得因为区区一千两,欠他的人情。”要钱可以给,至于其他的,痴心妄想。不过秦敏忠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动了这个歪念头的呢?梦庆想不明白,按道理,秦敏忠和明妆分开也有几年了,难道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还不忘?
明妆越来越得奇怪了:“哥,你怎么了?”
“没事。”梦庆心不在焉的说道。秦敏忠的妻子韩子柳死了已有三年,他没有娶续弦,倒是现在他嫂子被休,他却开始试探大舅哥的意思起来。稍作休息后,梦庆让车队继续上路,他骑在马上,仰头见碧空万里,长长哀叹一声。他拒绝了秦敏忠的试探,如果他稍微有点羞耻心,应该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他是打定主意,绝不会出卖妹妹,就不知道爹的意思了。
爹的意思……想到自己的父亲,梦庆忍不住有些怨气,当初要不是他看中秦家的潜力,也不会有今日的灾难。都怪他!
又在路上行了半日,终于进了泞城的城门,一个时辰后到了刘家大门口。明妆披着斗篷,带着毡帽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蜈蚣,从门缝钻进去。梦庆为了给妹妹壮胆,故意停止腰板,率先砸门。很快,门房的人开了门,见到是大少爷和小姐,腿脚快的立即去禀告。其余的人则陪着笑脸迎接。
梦庆见人群有人脸色异常,便将下巴一扬,骂道:“他娘的,是小姐回来了,难道你们都不认识了吗?!”
那些下人立即挤出笑容,但是气氛却越显尴尬。明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或许自己就不该去拿银子救秦敏湛,而是应该拿着上万两白银找个安宁的小城隐居起来,现在可好,自己是不是该装成悲伤的样子,泪流成河装可怜赢得父母的同情?
可是她完全不难过,也没有眼泪,这怎么办?
就在这时,明妆就见一个紫衫老妇人由众婆子拥簇而来,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见到母亲的那么一瞬间,原本胆怯的内心登时荡漾起一股酸涩,眼睛一酸,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自己真是失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母亲这么担心。
重生一遍还是过成这个样子,对不起自己,更对比起别人。
“……明妆?”刘左氏见女儿引袖站在原地哭泣,所谓母女连心,竟也忍不住哭起来,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真没用……对不起……”抽抽噎噎的哭,忍也忍不住。明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的如此哀伤便是承认了自己的弃妇身份。
“傻孩子说什么呢!”刘左氏佯装生气,拽着女儿向屋里走:“娘知道不是你的错,我的女儿这么好,肯定是姓秦的对不起你!当初要不是我和你爹执意要你嫁过去,也没有今天的糟心事了。”
梦庆很合适宜的说:“没错。”换的刘左氏一个白眼,便又安静了,跟着母亲和妹妹的脚步往院子走。
明妆哭的脑内一片空白的时候,就听母亲说道:“你回来的正好,你爹他啊……要是晚回来怕是就见不到了……”明妆一个激灵抬起头:“我爹怎么了?”刘左氏既生气又难过:“你爹病了。你哥没和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