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律例本是要寡妇为亡夫守贞的,但事与愿违,反倒促成了一桩桩夫家人为了霸占家产,强迫寡妇再嫁的闹剧。
敏山是为了钱,敏忠么,除了嫉妒敏湛这位聪慧早中进士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外,再想不出别的原因。
嫉妒憎恨到他纵然死了,也祸害他的未亡人和女儿。
敏湛活着的时候,她和他勉强维持平和,他死了,对他也不是想念而是可怜,可怜他为子孝顺,而得到的是亲人的厌弃。他为官刚直,得到的是排挤陷害。仔细想想,她自己也不是这样么,父亲儿女甚多,她嫡出又如何,光她娘就生了一子三女。可惜她哥哥败家的很,遭父亲厌弃不说,连带着嫡出这一房都被牵连。
明妆赶紧在脑海里叫停回忆,她已经很累了,再想下去,又要陷入无尽的纷乱中了。
她让婢女把女儿抱下去给奶娘,自己也回房歇息了,养精蓄锐,等他们再打上门。
秦敏忠的动作快速的让她吃惊,三天后,她就被唤到知府衙门应诉。
告她的自然是秦敏忠,罪名却是她始料不及的,诉她不守妇德,嫉妒驱逐家中怀孕妾侍,以致夫君早亡。
“妾侍?哪来的怀孕妾侍?”她跪在堂下,而秦敏忠身为举人非但不用跪,要不是推辞,知府已经命人给他搬了椅子。
“嫂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你嫁过来不久后,被你赶走的秦韩氏的陪嫁侍女。”秦敏忠噙着笑,说完这句话,便恭了个身,退到一旁去了。与知府递了个眼色,便不再说话。
明妆努力从脑海里拎出那个叫柔珠的形象,白白净净,低眉顺眼,总是单独和敏湛说话,温柔的掬出一把水来,而见她则是拔高嗓音说:“当然是和老爷怀念我家小姐。”明妆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自然给她打发了,也引起和敏湛冷战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背景类似明朝,请大家不要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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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欺人太甚(中)
知府完全无视明妆,直接便传柔珠,柔珠捏着手帕,眼眸含泪,饱受委屈的模样,叫明妆吃惊的是,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婴。明妆当即就知道不好,心开始沉了下去。
柔珠未说先哭,一副被人欺辱的模样,明妆则盯着那个男婴,越看心中越没有了底气,那眉眼是个长眼珠又认识敏湛的,都看得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当年他们真的有过关系,明妆忽然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他活着的时候,自己争不过他的前妻。现在他死了,自己非但争不过一个曾经的侍女,连女儿也要被这侍女的孩子压了下去。
柔珠语调缓缓的讲了她是如何被敏湛欣赏,又是如何在怀着身孕的情况下被恶毒的夫人赶出了家门。不过在她口中,她这样的善良又可怜的人自然会得到好人的救助,这个好人就是敏湛的嫡母——现在与秦敏山住在一起的秦家老夫人。老夫人怕毒妇加害自己的孙子,一直默默的抚养,直到敏湛过世。现在出现,自然是为了二爷敏湛的家财不落入别的姓氏手中的。
柔珠又拿出了几叠书信,来证明敏湛在生前确实不仅知道这个孩子,还多次派人送了银两。明妆自然是不信,但知府径直绕过了她,将书信给了敏忠,问他这信是不是二哥的笔迹。
答案自然是不必说了。明妆一下子明白了,她根本就是被架空了,控诉的是秦家,人证的是秦家,物证也是秦家,判案的是和秦家指不定有什么关系的知府大人。她干预不了任何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知府宣布,那个男孩子的地位合法,继承敏湛的一切,而她和她的孩子必须听从这位秦敏湛家小主子的。
原本的她定要跳起来,争辩到底,但现在的她,只木讷的跪着,究竟是秦家不择手段打败,还是被丈夫的不忠榨干了最后的精力,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了。
她从不知道,敏湛还在外面养着一个孩子。要是她自己能有一个儿子,今年的情况是断不会发生的,因为自己的儿子是嫡出,现在冒出来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没准还会抱过来给她养育,可现在呢?自己只有一女,纵然柔珠只是赶走的偷偷怀孕的侍女,但她背后有秦家的家长,敏湛的母亲做支撑,孩子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便是那个孩子为大了。
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有了。
知府整了整官服,绷着脸道:“秦刘氏,若有不服,妄加阻拦,定惩不恕。”
柔珠感恩戴德的磕了一个头:“谢青天大老爷为妇做主。”
明妆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依无靠,面对强权的弱势。以前她虽然在家中过的再不好,但出了门,见她都尊敬的很。那种尊敬,不是因为她个人,甚至不是娘家,而是她夫君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