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勤政殿外,芍药开得正好,那纯粹的红,如此艳烈,灼烧人眼。
自四年前叶党谋逆之事东窗事发,每逢梅雨季节,陛下就肉眼可见的不痛快,阖宫上下、朝堂内外都如履薄冰。长伴君王身侧,揣测圣心的能力是必须的,今日出梅,瞧着陛下神色,似乎心情还不坏。老臣笑道:“臣斗胆,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皇帝勾了勾唇角,目光仍是一贯的没有温度,落在他身上,连这晴暖的阳光都褪色了几分,“爱卿为我敬国呕心沥血几十年,什么恩典配不上?但说无妨。”
“臣想向陛下讨一支芍药。”
“这有什么?别说一支,一圃也当得。”皇帝并不掩饰他的疑惑,“只是在这之前,朕想知道爱卿何出此举。”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温煦笑意,“臣曾任山南太守十年,山南算是臣的第二个家乡。陛下有所不知,在山南有一个习俗,以芍药赠予即将远行之人。”
“芍药可以寄托离思?这倒确实不曾听闻。”
“因为在山南,芍药有个别名,叫作‘将离’。”
“‘将离’……是哪两个字?”
王易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急切的神情,他大概不知道这个无心提及的雅称,在他的陛下心中掀起何等滔天的巨浪。
他如实答道:“将要之‘将’,别离之‘离’。”
已是深夜,殿门前的侍立宫人仍整整齐齐站着,连头都不敢抬。殿门半掩,繁复的花纹里漏出星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