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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凝视着赵恒,双臂环在他的颈间,柔声道:“三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可是隔了多少个秋啊!我想你呢,三郎!”

赵恒心中一荡,不禁道:“我何尝不是想你想得厉害!”

两人亲热一番,刘娥抬起头来,道:“三郎,我听到大赦令的消息了!”

赵恒道:“啊,你也听说了!”

刘娥低首道:“不知道为何,我近日,反而觉得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三郎,我好担心——”

赵恒叹了一口气道:“你我身在两处,却是同一条心哪,我也是。越到此时,越觉得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觉得心慌意乱的。如今父皇把朝政交在吕端手中,此人向来深浅莫测,我担心会在他的手中出事!”

刘娥抬头看着赵恒:“官家为何此时罢了寇准,倒起用吕端,难道真是……病得重了?”

赵恒摇了摇头,道:“我看着不像呢!”拉过刘娥坐在自己膝上,将那一日与太宗的对话一一说了。刘娥越听脸色越是凝重,站了起来道:“自那日以后,三郎可曾与吕相商谈过?”

赵恒摇头道:“此人深浅莫测,我不敢贸然交心!”

刘娥道:“三郎,你还记得当今官家,是如何继位的吗?”

赵恒轻叹一声:“这事儿,现在何必再提!”此事为尊者讳,大家自然是从来不提的。

刘娥道:“妾身当日就说过,官家继位波折甚多,因此上对于皇子间有类似的行为,是极为注意防范的。吕端经历四任开封府尹而安如泰山,寇准过于刚直。此时他贬寇准重用吕端,必有用意。三郎既然认为吕端深浅莫测,此事岂可避开,倒不如三郎直接上门,亲自测一测吕端的深与浅,也让吕相明白三郎的诚意。”

赵恒眼睛一亮,道:“说得正是,好,我们现在就去。”说着拉起刘娥就冲外面喊道:“怀德,备车轿,去吕相府。”

刘娥吃惊地道:“我也去?”

赵恒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娥一番,大笑道:“我正要一个小内侍,随侍于我!”

(本章完)

[(第104章 大宋女主刘娥(04))]

华灯初上,宰相吕端独自坐在书房中沉思着。

他的桌上,放着一张御用竹心字笺,上面是写着一首诗。这首诗乃是当今皇帝所赐给他的。那日曲江宴罢,太宗作此《钓鱼诗》赐下,其中蕴含深意,也自有吕端明白。

吕端至今已经是三朝老臣了。他的父亲吕琦,为后晋时的兵部侍郎。他本是幼时苦读经文,意欲科举出身。只是因为父亲的关系,荫封了千牛备身,此后经历国子主簿、太仆寺丞、秘书郎、直弘文馆、著作佐郎、直史馆。赵宋开国太祖即位后,再迁太常丞、知浚仪县,同判定州。当今皇帝即位,再以太常少卿为出使契丹的副使,开宝八年,任洪州知府,未及赴任,又改司门员外郎、知成都府,赐金紫鱼袋。此后吕端任为开封府判官,自此经历秦王赵廷美、楚王元佐、许王元僖、寿王元侃这四任开封府尹,如今死了两个,疯了一个,高升了一个为皇太子。他早已经处于政治的旋涡中心,人言吕端糊涂,他只管做事,从不掺和任何一个亲王的派系。秦王获罪,开封府中与他沾边的官员都流放了;楚王一疯,许王来时便把附和楚王的人员打压清洗;寿王就任,那些铁杆子的许王党人自然灰溜溜地滚蛋。

吕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封府中,有人故意与他为难,有人要他表明立场,他只有装聋作哑,一派稀里糊涂,那些属官们,都是太明白了是哪个亲王的派系,为难的拉拢的,背后自有人在。他只有糊涂地让人扫兴,才无人理会。那些太明白站了立场的人,总是率先被清洗的对象。

饶是如此,许王元僖事件中,他依然是成了被攻击的耙子。被问罪为“辅佐无状”,贬为颍州副使。他神情不动,安然去了颖州。直到他去后,开封府才真正无主了,太宗这才发现,这些年来开封府尹走马灯似地换,并不影响运作。而走了一个开封府判,立刻就显出影响来了。这些年来政治风云如此变幻,而开封府始终不乱,正是因为有吕端在呀!赵普还活着时,他的眼光早已经落到吕端身上,认为吕端为人,宠辱不惊,不形于色,将来必为宰相。只是当时,太宗并未看到这一点,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他正是急需要这样一个在风云变幻中能够安然把舵的人。没过多久,一道圣旨下到颖州,升吕端为枢密直学士。吕端进京领职行事,未到一个月,又拜为参知政事。即使是如此飞速的提升,太宗仍然觉得擢升太迟了。不到一年,又拜为户部侍郎、平章事,入阁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