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取了一边备着的干暖的里衣底裤被褥,给任何方换上。
一边地上,连新换下的,已经堆了四床被子。
说来,后半夜其实是热度最低的时候。任何方其实原本就吩咐过他们,前面几个时辰凶险,过了丑时,便全部可以歇息去了。
可这三个刚才见了他折腾的模样,哪里肯放得下心。
任森此时想起任何方所言,心里明明白白了缘由,终于长长出了口气。把杂物理妥当,忍不住又去探了探额头。
他本来绷着神倒没什么异样,现下松懈了下来,竟然开始不稳,微微发抖,手脚也有些冰凉。
一手扶了膝盖稳住身子,慢慢坐到床头,任森伸出手,掌心轻覆上任何方的额头。传来的温度依旧异常的热,比起刚才来,却是好多了。知道剩下的属于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待到天明便会平息了。又想到这个人,刚刚和黑白无常过了招,打飞了小鬼,踹了阎王一脚跑了回来,任森常年平静的表情,沉稳的眼神,一点点破碎,一块块剥落。
面具崩塌凋去的速度越来越快,神色弹指间已经变得狼狈不堪。
他定定地看着任何方,怎么也没法把颤栗的手从他额头上移开。
总觉得,一旦拿开,这安安静静睡着,面貌平凡无奇的少年,又会皱紧眉头,不得安稳地碾转。
怅然不明得与失 四
烛火噼啪噼啪了个双花。
--店里,本来用的是油灯。任鑫心细,知道要守整晚,春季里夜风凉,不好开窗,怕油灯烟味熏多了呛人,特意另买的白烛。
任何方缓缓就着任森的手蹭了蹭,朝任森这边翻了半个身,扁扁腮帮,过了一会会,呷呷嘴,不动了。
平日里再怎么着,这时候这模样,任何方,和随便哪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起来,又哪里显得老成持重了。
任森略略被吓了下,见他安静了,有些做贼心虚地收回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又看看任何方,眸中不由亮出几分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