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不自在,仿佛是受了一种无须直射亦笃笃的穿进心里去的光,整个人无所遁形。

更糟糕的是,我从他面前走过,险些绊倒。他出手扶我,但我们都待对方站定了,迅速的抽回手。幸而这宴上人影绰绰,谁都未曾留意过。

抬头时,见他面上一片酡红,眼神迷蒙,似是醉了。我慌忙逃开。

翌日,听见宫女们私下议论,薛王向皇上负荆请罪来了,说是为了昨日宴会上不慎冒犯梅妃一事。我心头一紧,疾步朝御书房奔去。

但场面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糕。

李隆基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业答,臣弟一时酒醉,又恐梅妃摔倒伤了身子,才大胆扶她一把,恳请皇上恕罪。

李隆基哈哈大笑,如此小事,你何必挂在心上。

我抚着胸口,既喜,且气。喜的是李隆基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不愧为一国之君。气的是这李业必定是将我看做祸水红颜,担心我在李隆基面前进他谗言,索性主动认了错。这样小肚鸡肠,着实恼人。

可是,我偏偏还要在他的面前再跌一次。

这一次,他没有扶我。

我狠狠地踏着那块长了青苔的石板,我知道他就站在我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我啐道,我还没踩你呢,你却先算计着来绊我,如今看我摔倒,你可开心?说罢,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他竟笑了。

后来的后来,他说他当时发笑,并非是在笑我,他笑他自己居然把我当作蛇蝎的妇人,他说他起初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说,我原来也不过是一名天真的女子。

那个时候,我们的误会已消尽。我们时常陪着李隆基在花间小酌,在围场上狩猎,并且明里暗里的争执过几次,我并不赞同他说我天真,我说我觉得你自己亦并非稳重成熟。他若有所思地叹道,其实我们都应当有心机与城府才是。

那个时候,在谈话里不断的说着我们,我们。这让我觉得既亲切又暧昧。那个时候,无论在御花园还是狩猎场,只要李隆基出现,我便忍不住盼望,盼望他随行。身体的那些角落里,总有一处,对他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