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我诚惶诚恐,心绪复杂万分。想离开,却又害怕这会是弘冀的阴谋;想再寻死,但一碰到那冰凉的白绫,又退缩了。无可否认,一个人在遇到更好的出路之时,先前再多的盘算也难免被搁浅,变得犹豫不决;而所有的解脱方式,相对于死亡,都会略胜一筹。

我其实是贪生的。

大多数时间我在房中独自跳着舞,一举手,一投足,悲哀地幻想着从嘉就在面前。我希望他能在太子送我出宫以前再来看看我,但我又怕自己会泄露了什么,我的心早已被他牢牢地拴住,他一旦出言挽留,我必定又得动摇了。留下来,终究是隐患。

况且,我们之间云泥有别,这一生早注定,我只能仰望,他目之所及,也只能看我一天又一天地委顿荒凉。他现在有他的娥皇,与其留我在这里看着他身边出现第二、第三个娥皇,倒不如一走了之,生死各安天命。

庭前的花瓣纷纷落了,落一地,像一颗颗纤细的心。脆弱,凉薄,就如我。

我甚至不断地怀疑,我这样做,算不算辜负了从嘉。那几日我食不安稳夜不能寐。我摔碎了很多的杯子和花瓶,还割伤自己的手腕,是以太子弘冀再跨入我的庭院,他又以为,我是在寻死了。

我痴痴地笑,你放心,我会等着你将我安然送出这皇宫。

他盯着我,眼里有一团火在烧,最后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他赠我一记漂亮的耳光。他说:“你知道不知道,六皇弟这些天终日在澜月楼与他的皇妃饮酒作乐,他哪里还能惦记着你。”

“你住口!”我喝止他。我如今最怕听到的,除了从嘉被害,便是他如何征歌逐舞声色犬马。我知道我的喜怒无常已然变本加厉。有时我会希望从嘉快乐,哪怕他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有时我却又希望他没有霓裳他便永生永世都锁紧了眉头。

我的拳头打在坚硬的木桌上,我哭了。

而弘冀竟然叹息起来,他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已布置妥当,明日申时你扮成太监的模样,自会有人来接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