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回望,只能喟叹,我这一生,每一次暴怒,都是为了玄衣。
隆兴十三年九月,我留了玄衣住在北宫。
7、第六章
当晚,我就被父亲拎进了他的寝宫。
我太清楚他要跟我说什么,于是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也不说话,先开哭。
我爹这人我太知道了,只要我开哭,他一脸严肃维持不了半刻,我要是哭上一刻,他能把我抱在怀里劝,我只要敢哭上半个时辰,他就敢给我磕头——我之所以还能被朝臣赞誉行为端方温良,知书达理,勤奋认真,跟他没一点关系,全靠我十岁了还揍我屁股的李宫正。
哭也有个技巧,好比女人要哭就得梨花带泪,小孩子哭得撒泼打滚最是要不得,我这招最是精纯,不言不语,就是哭,也不出声,最多间中抽泣两声。
我爹果然绷不住了,他从御座上下来,把我抱起来,问宁儿,你怎么了?
我硬是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又重重跪下,泣不成声,说长宁枉对娘亲。
他一听到我说娘亲,整个人就愣了,连扶都忘记扶,就一叠声的问我怎么了?
我说长宁无能,没有照顾好兄长,罔顾了娘亲遗言。
于是我爹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娘亲遗言,希望善待玄衣。
我觉得,我娘所有关于我和她自己的遗言,他一定拿个本本全部记下,每天拿出来诵读,除此之外,能忘则忘,反正绝不想起来。
我把玄衣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不添油不加醋,还避重就轻了一下,重点不在于玄衣被这样那样,重点是我们两个都忘记了母亲的嘱托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