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完沉吟片刻,说他当时嘱咐过燕将军,此事除了天家脸面,而且当时我还没出生的缘故,玄衣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还关乎国体,即便是至亲妻子,也断然不能走漏一点风声。燕将军为人赤诚,断然就不会走漏,再说,他本就是在出征途中捡回玄衣,是派亲兵护送他们母子回京,之后就一直在外征战,直到战死沙场也没有来得及回去,燕夫人不知情,只以为这是丈夫在外面风流的产物,心怀怨恨也不奇怪。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燕家收养皇子,对社稷有功,但是燕氏虐待于他,又是有过,两相抵过,不责不罚。
这个理由说得堂皇,其实我今天一整天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该怎么办,本来我是恨不得好好收拾一次燕家——且不说玄衣是我哥哥,即便玄衣不是我哥哥,这般虐待庶子也该罚!但是我仔细想过了之后,觉得这事只能遮掩过去。
无论如何,玄衣是燕家的人。
若拿虐待庶子这事做名头收拾燕家,我之前就想过,不能用,那么拿别的理由?燕家倒下,玄衣一样倒下。
那种家族覆灭,独有一人置身事外,屹立朝堂的,稗官野史里有,现实里也有,只不过现实里的这种人,一旦君王恩宠不再,或者换了位新君,通常死得比谁都惨。
所以只能这样了。
听了我的话,父亲施施然走回御座,在上面悠闲的敲了敲扶手,他似笑非笑的看我,“想得太浅。”
我不服气,父亲神情越发高深,他对我说,朝堂之上,世家气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立刻明白。
他告诫我,若要对玄衣好,要打着对燕氏家族的好这样一面旗。
父亲看我若有所悟,于是点得更明一点,“你友爱玄衣自然是对的,爹赞同,只不过未来要当皇帝的人,若是看重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不能让人看出来,不然就会惹来倾轧,做事要更缜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