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没有生气,至于为什么会不生气,也有可能是他在用这最笨拙的办法,试探这位未来义渠郡守、秦王的弟弟,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因为这样,他对于这件事情是战,还是和,也能有个决断。
至于战,翟荣心中清楚的知道,那一定是必败之局面了,至于和,那就要看怎么个和法了,面臣而心不臣的办法,他可还有很多。
三十年前,义渠不是来过这么一次吗,现在到他身上,大不了再来一次算了,他就不信,郡县制度,就这么好用。
“嘿嘿,使者言之有理,快快有请!”
这位义渠君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出自狩猎骑马的这个民族,他给人的这种文质彬彬的感觉,纵然一个儒生,也不过如此了。
听他的话,嬴稷顿时没有了争论之心,与无心之人去争论,就算赢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两人继续往前,入了郁郅宫的大殿。
待到嬴稷坐定时,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
这座大殿的建筑风格,颇为取巧,也很符合义渠人的行为习惯。
大殿四面无窗,任凭大风呼呼的进来,在大殿的中央,还有有一道五尺见方的浅坑,此刻,熊熊的大火正从这坑中燃烧起来,让围绕在四周的人们,都是暖烘烘的,大殿中的烟尘,也随着吹进来的大风,飞到外面去了。
这些义渠的侍女们,也不知道她们冷不冷,穿着裸露出大片皮肉的衣服,上衣露出半个胸口,下衣只遮住膝盖上面。
她们在场中走来走去,往这个送酒水,往那个送肉。
那眼前所坐着的这些人,必定都是义渠国的贵胄了。
他们看起来,就远远没有义渠君这般文雅了,一个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高声喝叫,好不……好不豪迈!
送酒水的侍女过来,还要将他们油腻腻的脏手,塞入侍女们本就短小的上衣和下衣中,摸上一把,而侍女们呢,没有反抗,也没有娇嗔,她们只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任凭他人上下其手。
没有菜肴,就只有烤得不熟的肉,甚至还能滴血的肉,烤肉的架子,就架在大殿中央的火堆上,啵哔啵哔地流着血水和油水的混合。
嬴稷看着这一切,对于这样的菜肴,他的兴趣真不大。
他饮了一口酒,这是来自秦国关中的酒,这味道他很熟悉。
酒是个糟践粮食的行为,义渠国这些年虽然学习耕种,日子倒也富足,但这酿酒,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
他再看了看义渠君,那个刚才一路上,都是文质彬彬的男子,在这群野蛮的汉子之中,居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这会儿,他也正提着匕首,大口啃着手中的羊腿,牙齿上面,甚至还能看到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