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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随身携带的本子上,一个又一个的猜测被划掉,最后一个“可能在聋哑学校就读”也被划去。

这上面所有的猜测都基于“钟时和她一样存在于现实世界”,现在被全部划掉了。

拿着这个本子默默翻看,又将这些全部撕下来。徐子规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没有被想到,或许钟时已经没有念书了,只是穿着从前的校服外套而已。

在此之前,她还很有自信地觉得,找到钟时是必然的,只是需要的时间长短问题而已,但到现在,她已经再没有这种自信,或者说,她快要没办法继续说服自己了。

在上一次的绣娘世界之后,有很长一段没再开启下一个世界,长到徐子规忍不住猜测一切是否已经结束,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太可能。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她排斥那些世界,可是又记挂担心钟时。

这年冬天来临,老家那边已经快要下雪,工作的广市这边也有降温,徐子规穿上了针织裙和大衣。

中午接到母亲电话,好像自从那次的世界过后,她们之间联系的次数不知不觉增加了许多。

母女两个聊天也没什么内容,只是张鹭女士说看她这边的天气预报也降温了,问问她有没有做好保暖。

在徐子规刚出校门出去工作那两年,张鹭女士的手机上总会显示两个地方的天气预报,一个是老家,一个就是徐子规所在的城市,她经常会看看两个地方的天气和温度,唠唠叨叨地提醒一下徐子规注意保暖注意下雨带伞。

后来慢慢没有了,张鹭女士觉得女儿长大了不再需要这种提醒,还可能嫌弃她烦,徐子规觉得张鹭女士可能要将更多心思花在她的新家庭和她自己身上。相隔两地,联系一少,关系就像一条越拉越远越来越细的线,不知不觉断了。

但最近,张鹭女士好像突然又把这个习惯捡了回来。

早上张鹭女士提醒她带的伞,又没有用上。

她工作的地方和老家不一样,这边的天气总是看心情行事,就算预报一整天有雨,它稀里哗啦一气儿下一个小时,很快又晴了,活像个爱和家长作对的青春期少年,总不肯听话,爱怎么下怎么下。

最近有个编辑离职,又进了个新的编辑。近年出版行业不景气,普通编辑岗位流动速度很快,进进出出都是常事,但是她们这个小团体来了新人,作为老大徐子规还是带着她们一起去吃了个晚餐聚一聚。

公司附近的一家牛排,大家吃吃喝喝,和新人拉近一下距离,说说这个行业的前景未来,然后吃完散伙。

日常的生活,普通的每一天。徐子规混在带着笑的面孔中,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体里有一个空洞,这个空洞在慢慢扩大,想要将她吞噬。

早上,照例收到了张鹭女士的提醒。徐子规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今天可能用不上雨伞,但还是带上了。

平时发完提醒就结束对话的张鹭女士,今天过了会儿又发了个狗狗探头的表情包。图片上的狗子狗狗祟祟从墙角探出脑袋,缩着前爪,小心翼翼看外面。

徐子规有点意外,又觉得可爱。以前张鹭女士不会发表情包,突然第一次发给她表情包,感觉这行为就很可爱。

她知道为什么今天不一样,干脆不等张鹭女士开口,就先发过去一条信息:“你下午去给我爸扫墓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束小雏菊,跟他说女儿忙着工作养活自己,过年再去看他。”

她爸在她十六岁的尾巴上车祸去世,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十年多了。

每年清明和过年她回家会去扫一次墓,忌日只有她妈一个人去。人已经死了很久,扫墓说到底也只是对于活人的一点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