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见了,有些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类似于那种:朕赏赐你东西,不跪下谢主隆恩,还在那畏畏缩缩地矫情个屁。
萧末并不在乎秦朗爽不爽,事实上打从走出政教处大门开始他几乎就快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印象中似乎是萧衍还是谁叫了他一声。直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名保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萧末这才条件反射似的,从他手中接过了雨伞——之后又立刻地,递炸弹似的,顺手将那把伞塞到了身边的萧衍手上。
“萧祁在校门口等着,你们撑着伞去找他,让他弄三把伞过来。”看着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萧衍,萧末懒洋洋地吩咐,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脑袋后面那个几乎能把他烧个窟窿的目光。
“我是让你用。”秦朗忍无可忍地咬着后槽牙说。
“……我撑着伞走了扔我俩儿子在这淋雨?”萧末回过头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秦朗,“合适吗?”
合适得很。秦朗默默地想,你那俩儿子生龙活虎和牛似的,淋下雨发个烧降低一点智商也算是造福人类。
然而,不等他说话,萧末已经重新转了回去催促着俩儿子赶紧行动——萧衍也没墨迹,撑开伞抓着萧炎就往雨幕里走——临走之前,还没忘记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朗。
那一眼里的警告味儿,在场的也只有秦朗这个级别的才能嗅出个大概来。
秦朗强忍着冷笑的冲动,斜睨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保镖:“真站这等着萧家的人给你送伞来?去,跟着,雨天路滑,可别让萧家的小少爷们磕着碰着了。”
保镖点了点头,跟在萧家双生子屁股后面直接冲进雨幕里——毫不犹豫地。
耳边,是哗哗的雨点低落在地溅起的水花声,就像是上帝踢翻了洗脚盆,说变就变的天与倾盆而下的大雨笼罩了整个圣彼得小学,不远处学生们似乎还在上课,隐隐约约能听见孩子们齐声朗读语文课本的声音。
而当萧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空荡荡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他和秦朗俩个人,而此时此刻,后者正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站在原地,那双深褐色的瞳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第17章
“萧末,其实我十分惊讶你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表演‘父慈子孝’这一套。”秦朗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黑发男人,用完全让人捉摸不透的语气缓缓道,“你儿子不是刚才从英国接回来么,怎么,关系那么好?”
秦朗说完,满意地看见那双仿佛被着雨天也活生生地沾上了水汽的黑色瞳眸之中闪过一丝错愕——
秦朗以为,萧末的表情是争对他的前半句话说的。
其实萧末的惊讶完完全全来自于眼前男人的后半句话——刚从英国接过来?这是几个意思?报纸上没说这一点啊,差评!而且打从他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可没有半个人告诉过他这俩便宜儿子其实和原装货萧末本人其实也不怎么熟,怪不得萧末最近才嗑药自杀(哪里不对),还以为他忍辱负重十一年呢。
萧末想着,忽然觉得自己重生不到四十八小时已经有三次以上想抱着萧炎点火同归于尽的思想这样看来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不值得原谅。
而此时,正当萧末自顾自地陷入某种深沉的思考之中无法自拔时,原本站在他不远处的男人却在这个时候缓步向他走来——
换了往日,这个时候的萧末就该后退或者露出喜悦掺杂着紧张的眼神了,但是今天任凭秦朗怎么看,愣是没有在那双黑色的瞳眸之中看出半点儿以上情绪,他只看见面前的男人双眼放空,放空,无限放空地站在那里,堂而皇之地游神。
秦朗向来很不高兴有人在自己面前走神。
无论那个人是谁。
于是想也不想的,他伸出了手,捏住那苍白得碰一下都会留下一个手指印的尖细下颚,手感异常冰凉,就好像摸在蛇的皮肤一样光滑细腻,秦朗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容拒绝地用连根手指捏着萧末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扳了扳——
因为这会儿正在发呆,萧末很是配合地跟着拧了拧自己的脖子,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才掀了掀眼皮,对视上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的男人那双深褐色的瞳眸。
两个K市跺跺脚都要震三震的大佬身后,雨还在哗哗的下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读书声,孩子们正用好听的声音朗读着一篇课文——
而在这种充满了校园气息的环境之下,两个黑社会大佬却像是演戏似的保持着诡异的姿势,顶着冰冷的穿堂风站在走廊之上,对视。
从时间到地点到人物,从头不对到尾。
萧末甚至搞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从出现开始就对自己抱有这么深的敌意——是的,他不傻,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的男人讨厌他。
搞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
虽然他知道秦家和萧家素来不和,但是萧末却下意识地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负面情绪相比起那些被搬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倒不如说更像是完完全全私人感情上的那种,单纯地,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讨厌。
呃,土豪们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此时此刻,在萧末的身后,孩子们读书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神奇的是,那篇课文似乎还是萧末所熟悉的——课文的名字似乎叫做《幸福是什么》,萧末还是元贞的时候,曾经因为小时候调皮,被老师罚抄了这篇课文三十遍,所以印象非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