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声此起彼伏,偶尔,能够听见一声夹杂在其中的痛苦呻吟。
年轻的男孩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垫子上,身上盖着一张不大的小毯子。
他盯着天花板,看着蜘蛛网的轮廓,数着蚊子尸体留下的斑点。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外婆不愿意去双人病房,非要和这些靠国家阶级的老弱病残挤在这个八个人的大病房里。
这里根本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混杂着的体味和汗臭味,那种酸臭的老人味。
又臭又热,又吵又挤。
他翻身,动作有些粗鲁,皮肤和劣质垫子被汗水粘合在一起。
他就不应该逞英雄,说什么要在周末学校休息的时间陪着外婆在医院过夜。可这样的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之存在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还是很喜欢外婆的,她煎的土豆是天下最好吃的土豆。她对自己很好。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
年轻的男孩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许许多多记忆涌现,但眼前却还是普通的天花板,没有任何的变化。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都时候,天花板惨白惨白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从窗外涌入这个房间,将斑驳的墙壁照得发亮。
脚步声此起彼伏,护士提着热水壶在楼道里大喊:“有没有人要热水?有没有人要热水?”
男孩撑坐起来。
外婆已经向护士讨要了一整杯热水,手中还有半块面包。
面包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一小块,他本来打算和其他垃圾一起丢掉但老人心疼那点口粮,从他手中抢过去,将剩下的半快面包仔细包起来,珍藏什么宝贝一般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