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她倒向火盆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被她直直推出来挡在了前面。
同上一次一模一样。
再一次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傅长乐眼前空白了一瞬,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轻声道:“我无事。”
她微微用力推开宋鹤卿的胳膊从他怀里站起来,然后仰头对着快急疯了的太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无事。”
她这副模样太过冷静镇定,反倒是把两个半大少年吓得不轻。
太子来来回回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两遍,恨不得连头发丝都不放过,确认没事后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哈,靖阳乖,皇兄在这里,没事没事。”
“无事便好,那可否请公主殿下解释一下,刚刚您是在做什么?”
那便是傅长乐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名满天下的文坛大家俞山南。
身着水墨色长衫,头戴墨玉发冠,眉如利剑,眼若寒星,没有常人想象中飘飘若仙的风仪之姿,反倒是更像那种会拿着戒尺狠狠体罚学生的刻板先生。
当时的傅长乐还没习惯替靖阳收拾烂摊子,听着对方语气不善的质问绷着脸不愿说话。
太子心疼胞妹,拱手对着俞山南赔礼:“靖阳年幼贪玩,行有不当之处晗昭替她向先生请罪
,还请先生勿怪。”
宋鹤卿也知先生的脾气,怕他苛责靖阳,连忙弯腰躬身求情道:“先生息怒。殿下此番受了惊,陛下想必也担忧的紧,学生以为还是先唤太医诊断一番方为稳妥。”
两个学生争相着护犊子,俞山南眉头紧蹙,教训起人来不怒自威:“天性未漓,教易入也,爱之以劳,教之以方,你二人可知其意?”
被自家先生□□裸训斥不可溺爱孩子的两个少年相互对望了一眼,讷讷不敢多言。
俞山南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头对着傅长乐一字一句道:“殿下虽年幼,却也该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太子怕自家爱面子的妹子下不来台,赶紧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先生教训的是,靖阳年幼,日后晗昭和父皇定会好好教导于她。”
说着就要拉她离开上书房。
傅长乐却是微微转身避了一下,仰头对着俞山南脆生生道:“我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这一次是靖阳错了。”
没人听出这是一句指责,以为她坦诚错误的俞山南终于没再继续板着脸,看着她语气微松:“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话音未落,那张总是刻板严厉的脸突然在傅长乐的意识里无限放大,那双透着寒光的眼睛直勾勾望过来,再仔细一瞧,那脸分明面色青白,早就没了生气!
被最后那一幕死人脸惊醒的傅长乐打了个寒蝉,头顶和胸口处密密麻麻的疼痛归位,耳边是惜言带着哭腔的声音:“呜呜呜,封大夫,我们小姐到底怎么样了?”
又是一针直直扎在百会穴,随后是那熟悉的不耐烦的暴躁语气:“都说了没活头没活头了,你有功夫在这里哭,还不如感觉给你们家小姐准备后事。”
惜言哭声一顿,随即眼泪掉的更快:“你骗人——”
“咳咳咳,惜言别哭了。”傅长乐勉强撑开千斤重的眼皮,“我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