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总觉得他过得苦,就连这时候心里惦念着还是孙子这二十年过得太难了,这已经成了爷的一块心病。
他该怎么才能让爷放心,他喜欢景儿,爷也那么喜欢景儿,如果爷知道了他和景儿在一起了,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这辈子都在一起了,爷兴许会高兴的。
老人家这辈子高兴的事情太少太少了,中年丧子,晚年病痛缠身,直到临终这一刻还在自责自己成为了孙子的负担。
“疯了疯了,应许你真的疯了,”白知景嘴唇发颤,在原地踱起了圈,“爷那么古板一个人,你又是你们老应家独孙子,你爸爸去的早,爷多指着你传宗接代啊,你如果告诉他你告诉他你这是要让爷——”
——要让爷死不瞑目啊!
后面的话白知景说不出口,他本来就因为担心爷而忐忑不安,现在心里更加惶恐,心脏仿佛悬到了嗓子眼,在喉咙里疯狂跳动。
“不能不能,你不能告诉爷,”白知景急的指尖都在发抖,抓着应许衣袖哀求,“应许,求求你了”
“没事的,景儿,”应许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爷最喜欢你,你知道的。”
白知景其实是害怕了,他预想爷不会同意他和应许在一起,他怕爷伤心失望,他怕应许放弃他,白知景觉得自己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多这么重的情感,喉咙发紧眼眶发酸,一下子有点想哭的冲动。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应许眼睫低垂,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应许背倚着墙,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这分明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但应许额角却隐约可见青筋凸起。
白知景心头猛地一沉,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应许正在压抑着那么深重的情绪。
应许是第一个收到这个消息的人,应许要顾着安慰妹妹、安慰他,之后应许还要筹办爷的身后事,应许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有没有人记得,病床上躺着的是应许的亲爷爷,有没有人可以来安慰一下应许呢?
“应小许,小应许,”白知景牵过应许的右手腕,把自己的五指插进应许的指缝,直到两个人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我不松开你,你也不松开我,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好不好?”
应许缓缓眨了眨眼,终于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叹息,片刻后白知景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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