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冲心中空灵无物,笔锋连转,将一十三路太玄剑法尽数摘录其上,又将自己练剑心得录于其上,他不厌其烦,将自身所学太玄道法所感所悟务求书写详尽,直至日落西山,方才完成这一本剑术典籍。此时这一本剑谱已有数十页之厚,凌冲轻抚书皮,叹息一声,起身出房。
凌冲又复来至王朝房中,将剑谱双手递上。王朝经一天调养,服药歇息,面色红润了许多,真气也自导气归元,已无大碍,双手接过剑谱,略一翻看,见其中满是剑术图形注解,不由讶道:“少爷,这是……”
凌冲说道:“我入山学道,家中要靠王叔照料,这本剑谱是我将太玄十三剑分别注解,王叔平日可自行参研修习,万不可贪功冒进,以免走火受伤。”王朝见如此,已知凌冲修道之心已决,万不可更改,叹息一声,说道:“少爷放心便是,我自会小心修炼,家中之事你也不必挂怀,若能修成神仙之流,还要带契你王叔一番呢!”
凌冲哈哈一笑道:“自古求仙之辈如过江之鲫,我凌冲虽有一颗向道之心,奈何机缘、气运相佐,且不去管它,只一路走去便是!”他将剑谱交予王朝,自觉后顾无忧,心情大好,吃罢晚饭立时蒙头大睡,直至天明。
凌冲洗漱已毕,打坐一番,自忖道:“如今离灵江之会还有三日,闲来无事,索性往高家走上一遭,看看那位高小姐究竟是何样人物,若能说动高家退婚,不惊动父亲,那是最好。”计议已定,也不吃早饭,手拿血灵剑,昂然出门。
金陵城十分宽阔,千年前建政之初便有百万人口,如今千年以降,城内百姓已逾千万。当年修造金陵,太祖遗制,将城东划为官宦所居之地,以示与黔首之别。凌家是大富之家,凌真又官至礼部侍郎,这才获准在城东居住。
高老太爷名讳高德松,高家世代耕读,良田无数,亦是一方巨富,因此在城东也有宅邸,只是自这位老大人告老还乡之后,地方上虽有许多门生旧识想要亲近一番,每日里提了各色礼品往高府等候,但高老大人放出话来,只在家颐养天年,闭门谢客。因此宾客如云,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凌冲一路打听,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远远瞧见一处极大宅邸,修葺的并不奢华,却隐隐有种宁静致远的气息散发了开来。他将手中血灵剑用彩锦包了包,免得让人瞧出端倪,方欲迈步向前,眼光一扫,忽见一道人影闪出,往高家大门走去。
那人头戴斗笠,遮住了面容,但身形婀娜,英姿矫矫,当是一名女子无疑。那女子身量极高,腰间悬着一柄短剑,绿鞘吞口,甚是古朴精巧。她一路行来,未见如何作势,却自有一股芳华之气飘散。高家大门之前原本熙熙攘攘,许多家丁、公子围着几个高家家奴高声呼喝,乱作一团。那女子只在门前聘婷一站,环首一望,场面便是一静。那些个老爷家奴们,原本对高家闭门谢客大为不满,正自大发牢骚,被这女子一望,不知怎的,心底忽有一股凉气翻涌,焦躁之意立时不翼而飞。
凌冲眼光落在那女子身上,那女郎似有所觉,微微侧身往他存身处瞧了一眼。凌冲只见面纱微动,瞧不清里面芳容,但那女郎视线所及,凌冲忽觉周身如浸冰水,真气运转都有几分僵直不灵,手中血灵剑更是一声哀鸣,血灵之气拼命往剑内收缩,似乎怕极了那女子。
凌冲闷哼一声,丹田中太玄真气陡然发动,太玄剑意最是刚强不屈,在经脉中穿梭往复,来回震荡,登时将那冰封之意消去。但心中却是骇然不已,那女郎仅凭一眼便险些令他真气走岔,若是生死相拼,只这一点疏忽,便不知要死上多少次了。
那女郎瞧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转过头去向守门的家丁说道:“烦劳通秉你家老爷,就说二十年前玄女故人来访。”那家丁与各位老爷们打了半天嘴仗,正是焦躁不耐之时,但这女郎声音一落耳中,只觉悦耳之极,直如天籁一般,脑中一阵迷糊,顺嘴说道:“是!请姑娘稍待!”转身急匆匆往府中跑去。
第三十五章 程素衣
功夫不大,那家丁又跑了回来,连跑带喘,说道:“我家老爷有请!”那女郎点头,举步入府。这一下可炸了窝,有人大叫:“岂有此理!我家老爷在门前等了半天了,为何那女子能进,我家老爷不能进!”家丁自那女子入府,脑子便有几分清醒,闻言冷笑道:“听道没有?那位姑娘乃是我家老太爷的故交,自然能进的府去。你们这些人是甚么货色,也想见我家老太爷?”此言一出,将在场众人尽数得罪了个遍,当下便有人破口大骂,那家丁冷笑连连,也不还嘴,只挡住了大门,任凭怎么辱骂,也不肯放一人进去。
凌冲骇然望着那女郎背影闪入高府,忖道:“那女子不知是甚么来路,但必然是修士一流无疑,法力神通只怕不在叶师兄之下。瞧来与那位高老太爷还是熟识,我此来本是求高家主动退婚,若是高家不肯,必要撕破面皮,那女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怕我难能讨好,罢了,且忍一时,等见了叶师兄再作道理。”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那女子随着一名管家一路往书房行去,心中也自盘算:“方才那少年居然身怀太玄剑气,只是身边尚有一柄魔道邪剑,似是血河宗的镇派之宝血灵剑。太玄剑派与血河宗乃是世仇,血灵剑居然被太玄传人执掌,本就是一件奇事。听闻叶向天已然出世,太玄剑派素来不参与癞仙遗宝的争夺,如今蛰伏两百载,山门重开,必是下山挑选传人。那少年真气精纯,但修为不深,如何能敌得过血灵剑的邪气,不曾入魔?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