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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欢歪着头道:“人生就是神祗的梦,它们在天界忙碌永生,我们无可奈何。”

她继续问道:“那历史是什么?”

“历史嘛,像行驶中的汽车的后视镜和前挡风玻璃,该来就来,该去就去。”

她分析一下后道:“历史和人生没有‘剧本’,每天每时只是其自身,而非通向明天的‘中介’。”

林欢道:“但原罪的载体并非个人,而是社会:社会对人心本源的疏离,造成了社会的异化,你觉得它们就没有因果联系?”

她回答道:“这么说吧,当下社会的失序状况,固然是现代化带来的负面影响,但这些负面影响惟有通过更高程度的现代化而非退回刀耕火种的时代才能解决,这点你能同意不能?”

林欢点点头,“请老师继续。”

“民主化的进程,与商业的发展程度紧密相关。19世界法国伟大思想家托克维尔指出:在民主国家,没有比商业更伟大、更光辉的行业了。它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成了群众向往的目标,使人们最热烈的激情都向它那里集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富人去经商,即使他自己对经商有偏见,或者他人对经商有偏见,也是阻止不了。”

林欢只能点头。

“所以说,对当下的中国来说,商业的兴起和商人阶层的出现,无疑是种进步标志。一个以‘利益’为联系纽带的社会,总比意识形态决定一切的社会在进步。目前商界的缺陷,并非先缺道德后缺法制,而是相反;在健全的法制约束下的商业运作,也必然遵循一定的道德规律。”

林欢道:“我不觉得能从目前的环境里看到什么道德的曙光。”

夏霁霏道:“按你的意思是要先建立一套泛道德论的体制其实是走不通的。这样只会让道德的阐释权被别有用心者集中起来,变成社会绝对真理,变成像几十年前人人都该接受的独裁。所以该收还是该放的问题,有人比我们操着更多的心,众口难调,尤其是你这种坏胃口的人。”

林欢苦笑:“我的胃口确实不好,而且大部分时间都不想喝它那一壶。”

“虽然我到国外待了不少年,但我也清楚现在的状况,起码一年之中我和所谓的上流社会和精英阶层一直打交道,接触到的阴暗面不比你少。自90年代以来,公众物质欲望疯狂膨胀,是40余年受国家机器极度压制的必然结果。但我们可以做个最简单的判断:我们的生活到底是在逐渐变好还是变差?当然我们的不满也在逐渐增多,但发泄不满的渠道目前也在扩大而非缩小,否则所有不满情绪按照三十年前的情况下照样能够让你消失于一夜之间。这就是进步你懂吗?”

她让林欢去给她倒杯水过来,林同学赶紧照办,将水递了过去,她才继续道:“2000多年来的封建社会让我们只能学习和摸索,中国革命到建国以来就是个摸索的过程:近代革命以来秉承法国大革命的激进和浪漫,德国的整体主义和神秘主义,俄罗斯带宗教情绪的绝对主义,直到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社会主义,”她顿一顿,“当然东欧剧变也送走了社会主义……但是我们探索的脚步不会停下,像你这样没在国外生活感受过的人,自然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爱国,这是一种超越那种挑三拣四的爱这种又不爱的那种根源意识。”她越说越激动起来。

林欢赶紧道:“我想我能明白你要表达什么,很值得很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