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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彬苦笑道:“这正是我负疚来拜大王原因所在,今年北面用事酷烈,物耗用损也是惊人。无论府下将士,亦或郊野庶夫,俱都诚心王事,不敢私用害公,因是郡县之间,诸用告急。仪驾若能循于干途,尚能沿路支应奉用,但若偏于郊野,则实在调度不便……”

“什么……”

“安敢如此!”

听到庾彬这么说,厅中众人俱都幡然色变,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或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沈维周态度居然敢强硬至斯!

庾彬垂首苦笑,无论众人言辞如何愤慨激烈,全都不作回应。

淮南王这会儿也难再作雅静,稚气未脱的脸庞隐隐泛红,嗫嚅片刻后才凝声道:“表兄这番话,可是姊、可是梁公意思?”

“府下实情如此。”

庾彬恭声答道。

“这、这……请诸公稍作退避,我有二三私语,需要告于表兄。”

淮南王脸上满是纠结,虽然竭力想要保持平静,但语调已经隐有颤抖,可见心情之激烈。

众人这会儿还没从庾彬的强硬表态中恢复过来,包括刘胤这个老臣在内脸上都有几分发懵,此时听到淮南王这么说,各自迟疑片刻,而后才次第退出房中。

待到众人都离开后,淮南王才从席中立起,一直行到庾彬面前,那酷肖皇太后的眉眼之间充满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表兄可否道我,究竟为何事至于此?我知姊夫向来疏远于我,但也一直恭谨待之,未敢失礼。究竟、究竟这是为何?何以厌恶至斯……我也是阿姊的嫡亲阿弟啊!”

庾彬也没想到淮南王会有如此反应,看到少年眼眶中充满着委屈,一时间也有几分心软同情,稍作沉默之后才叹息道:“殿下还是误会了维周,既然心存此疑,我倒也想问一问殿下,何以执意定要过江入镇?王师今年北上,破敌以十万数计,复疆则千里之阔,难道殿下以为这赫赫战功都是垂首盛谈便能拾得?”

“殿下过江沿途应也有见,自梁郡至淮南,肥田绵延,鸡犬相闻,道途上人流旺盛,郊野中生民安居。但殿下可知就在几年前,大江以北尽为废墟?狐鼠无处安生,强梁纵横山野,满目疮痍,使人生悲!”

“我向殿下道此,非有表功之念,只是希望殿下明白,我等江北任事之众,绝非袖手而坐,无所事事!维周挚爱公主,室中向无二顾,但为王事所驱,添丁之喜都不敢于庭下久待。甫一归镇,便需昼夜忧劳,邀见各方时流,苦求二三物助输于中原,唯恐河洛乏用,生民再起波澜,致使所进无功。”

“大任加身,旋踵之际便需手批千言,不敢言之推案吐哺,但饮食常有失调。若非如此勤勉,大功安能拾得?我不敢言指殿下此行轻率,但若只因俗礼之疏,便为此诛心之论,人情何以堪?忠义何以存?如此劳苦之士,尚不如庭下弄闲者知心,我不知何人教此悖世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