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淮南王宿处的时候,庾希迎面行来,见到庾彬阔行至此,连忙上前相迎。
“你住口罢!在公在私,维周都是你上官、悌长,谁给你胆量直呼名字?”
庾彬顿足,横眉望向庾希,彼此至亲,言语自然也就无需过分注意,皱眉低声道:“旁人执迷荒诞也就罢了,四郎你为何要加入这无谓之行?”
“阿兄这么说,莫非还是我错?不要说如今淮南已成王化治土,即便早年仍为胡虏所控,又岂能禁止时流出入?难道阿兄你也受于沈维周威迫,将此王土视作其人……”
“放肆!”
听到庾希如此反驳,庾彬脸上怒色更甚,还待要再说什么,却见他妻兄诸葛甝已经从厅内行出,便又凑到近前低声道:“淮南情势复杂,你长居都下哪能尽知!既然已经随行至此,那也罢了,切记谨言慎行,稍后入镇直来我处!”
庾希虽然不乏激愤,但终究也不敢在外人面前忤逆兄长,闻言后冷哼一声算作回应,继而便束手站在庾彬身后不再多说什么。
庾彬则疾行两步,几丈外便抬起手臂拱手对诸葛甝见礼。
诸葛甝这会儿倒是喜怒不行于色,拉着庾彬的手略作寒暄,然后便将人引入厅中。此刻厅内淮南王司马岳端坐中央,近畔便是长史刘胤、袁耽、蔡系、何放等几名重要属官。其中袁耽并不属于淮南王的属官,他是以私人身份北上访友。
庾彬入房后,便与众人互作见礼,而后才步入席中。他之所以主动请缨来此,一则身为庾亮嫡长子,虽然父亲已经不在,但时人多少也要给个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与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亲谊,许多话也方便说出口。
比如诸葛甝是庾彬的妻兄,淮南王则是他表弟,何放又是他姑父何充的嗣子,更不必说庾希这个堂弟。细论起来,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
也正因为这一点,厅中众人包括淮南王在内虽然都不忿于都督府态度,但一时间也都不好直接发难。
彼此一番寒暄之后,最后还是刘胤这个长者主动挑起话题来:“因知近来梁公府下事务杂多,不敢恶客叨扰,此前请堂下刁远敬告梁公,道安既然从寿春而来,不知可曾带来梁公意愿?”
听到刘胤主动言及于此,庾彬再次避席而起,面对淮南王施礼道:“既然长史言及于此,今日我也直趋庭下,正是要向殿下俯首请罪。王师今年大用于北,相信诸位也都尽知,大都督久劳边事,如今状况也只能言是初定,尚有诸多隐患未除,府中上下俱都不敢懈怠,唯恐职内疏忽累事,则百死难赎此过……”
听到庾彬言辞谦卑真挚,淮南王一时间也有些不能淡定。他虽然颇负时誉,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半大少年而已,这种场面上的应对终究欠于历练,一时间反倒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诸葛甝则开口接过话来:“道安此言,确是实情正理,倒也不必因此告罪。既然身受王命,自然国务为重。若因我等贸然来访而害于边事,那我等也是其罪大矣。因是不敢再执意向北,且先随同大王巡访封邑,待到府下诸事悉定,届时再入镇相见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