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到场的人家子弟,大多放弃乘车,或是骑马、或是阔行,一个个昂首挺胸,尤其看到沈园周遭许多围观者后,神态更是高傲的不得了,仿佛一个个彩翎雄鸡一般,昂首在沈氏家人的引领下行入园中。
至于周遭那些围观之众,也确是羡慕的不得了,如今摘星楼在都下民众心目中已有颇高地位,能够受邀登楼本身便是一项可以自夸良久的荣幸之事。更不要说如今沈驸马便在都中,若是受到驸马邀请登楼,更是荣幸中的荣幸。
一时间,围观者中自觉有些身份的世家子们也不耐在此苦候,纷纷离开去打听内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付出怎样代价,都要弄到一张请柬。否则,若是驸马宴请时贤俊彦,而他们却没能受到邀请,有什么资格夸言有才?以后还要不要在都中混?
沈园这里的异动,给都中造成的骚乱不独限于年轻人中,很快就连一些台省官员们也受影响。他们或许已经过了邀取时名的年纪,但自家总有子弟,如今沈维周已成江东公认的年轻一代首贤,无论他们对沈维周感官看法如何,自家子弟若能与之接触一下,总是利大于弊,对于未来的发展是有一定好处的。
于是许多台臣纷纷前往尚书台,想要去找沈充凭着些许薄面给自家子弟讨要一两张请柬之类。结果到了尚书台才知沈充如今还没有销假,根本没来台城,于是一股脑又都转去少府卿官署。
台内中枢官署,中书令褚翜召集群僚,准备商议一下稍后淮南、豫南等地政令问题,结果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到场者不过十之二三。褚翜心内自然有些不满,稍一打听,才知缘由何在,于是便难免更加不悦:“这个沈维周,又不是不知自己颇受都下时人瞩望,举动还要如此率性!”
人员缺额过半,那还开个屁会。褚翜在席中摆摆手解散群僚,生了片刻闷气后才让人唤来在台中担任殿中监的儿子褚希问道:“谢家二郎无奕自淮南载功归都已有旬日,你可曾去探望过?”
褚希听到这话后便摇摇头,说道:“近来典礼颇多,殿中也多庶务。况且儿子与谢无奕本无深谊,他又为沈维周所御,见面总有尴尬。”
褚翜听到这话后,脸色不禁一黑,不免由衷感慨家门要教养少贤实在不易。看到儿子脸上不乏坚定,充满立场对立的觉悟,褚翜更觉无奈,叹息道:“沈维周与台内有何不协,等你达于三公之位再来操心吧。谢家亲近门户,岂可因此疏于人情。我这里手书一笺,你归家稍备礼货,这就去访谢无奕吧。若有遇到同侪集会,也不必急归,留在那里稍作问答。”
褚希人事上稍有拘泥,但也不是傻子,他也听说今日沈园将要大宴,谢奕作为沈维周亲近属从肯定是要到场的。父亲如此吩咐,自然是希望他往沈园去一趟的。
不过他还是略有为难:“可是,儿与沈维周实在无甚交谊,如此访见,是否有些……”
“沈维周是世道推崇的少壮贤首,你也不必狭量度他。能和这样的人物相坐论道,于你也是激励。去吧。”
褚翜摆摆手,又催促一声。他如今和沈家的确在政见上有些冲突,不过对沈哲子才具如何他是非常肯定的。让儿子去接触沈维周,倒不是寄望能够因此获得什么长足长进,是希望能够给子辈铺垫一个多的选择。
他是打算把儿子派到淮南历练,就算不是什么一等良才,有他这个如今还在位上的父亲,想必沈维周也不会刻意打压。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就算他这里与沈维周有什么不和谐,凭他儿子褚希的分量还是远远够不到的。
政治上互有纷争都是常事,但若因此牵连家人彼此目若仇寇,那也不是做事的态度。若人人都是如此,那时局将会板结成什么地步!
琅琊王氏跟沈家积怨大不大?王导担任太保时还要征用沈维周担任掾从,只不过沈维周太能折腾了没能压住。褚翜倒不认为儿子的手段能够对付得了沈维周,但若只是埋头认真做事,循规蹈矩的升迁总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