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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的有两个软卧席位,当然是留给荣飞和隆月的。其余都是硬卧。上车后隆月说想睡会儿,于是爬到上铺拉开被子钻进去了。荣飞跟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是夫妻)不想说话,也说不上话,因为人家一直在甜蜜地喁喁私语。这让荣飞怀疑他们其实不是夫妻,而是情人。因为夫妻一般不会喁喁私语。男女大约三十五岁上下,穿着都很精神,估计是一对白领。女人伸手撩开鬓间的乌发的姿势非常优美,皓腕上一串珠链闪着璀璨的光芒。

荣飞离开软卧车厢,到硬卧车厢找同伴。他们都是些年轻人,除掉认识的苏伟外,正聚在一起打扑克。看到董事长过来,这帮年轻人都不再玩了,荣飞急忙道,“继续继续,我就是来看你们玩的。”有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让出位子,“荣总来玩吧?”荣飞摆手,“我只喜欢观战。你们继续。”

“荣总去过苏联吗?”果然,那个赵浅予凑了过来,问正在观战的荣飞。

看看坐在斜对面的赵浅予,“没有。我从来没有出过国。”

“我特别想去苏联。到一望无际的俄罗斯原野上纵马狂奔,体验哥萨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赵浅予一脸向往,“当初因为喜欢俄罗斯文学,才报名学了俄语……”

倒是自己的知音。荣飞也喜欢俄罗斯文学,一直认为它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奇葩。

“哦?不知你喜欢哪几部书?”

“我最喜欢《静静的顿河》,还有《战争与和平》。”

这也是荣飞喜欢的。

“《静静的顿河》我读了三遍,第三遍尤其感到悲伤,葛里高利一家人原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哥萨克民族在顿河草原无忧无虑地生活——几年光景,哥哥嫂嫂,爸爸妈妈,自己的妻子和情人,包括自己的女儿,全死了。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命运——荣总,您相信命运吗?”

无忧无虑吗?荣飞想,未必吧?哥萨克并不是一个民族,而是生活在俄罗斯南部草原特殊的一群人,在突厥语中就是自由人的意思,换成中文恐怕就是盲流的意思了。但此时他不想与赵浅予探讨哥萨克的形成,不过就此知道赵浅予读书不精,对俄罗斯的历史也不精,这本是学俄语的应当了解的。“不。造成葛里高利悲剧的是历史,俄罗斯在20年代初期是个混乱悲哀的时期……”荣飞想,历史真有回环性哪,俄罗斯很快就要面临又一场劫难,这次主要是经济上的。至于国土的分裂,本来那些加盟共和国与俄罗斯就不是一家。

“啊,您看过《静静的顿河》,这太好了……”赵浅予不出意外地表现出迷人的惊喜状。

这个女孩真是漂亮。荣飞看着赵浅予微笑的脸庞,女孩的肌肤呈现一种象牙白,这是荣飞最喜欢的颜色。肌肤白总比肌肤黑好看,但总有一些女孩的白中带有不健康的因子,或者干巴巴的,就像《围城》中方鸿渐看苏文纨一般。但眼前女孩绝无干涩失水的症状,相反,面部的肌肤充满水性。女孩最动人的是一对酒窝,这让荣飞想起在什么书上看过的一则故事,男女主人公结婚了,婚礼上主持人问男孩喜欢女孩什么,男孩说,当初就是因为贪杯才爱上了她——女主人公生了一对迷人的酒窝。荣飞不知道那本书中的女孩的酒窝是不是也像对面真实的女孩——荣飞的目光往下移,女孩上车后已经脱掉她天蓝色的羽绒服,此刻只穿了桃红色毛衣的她骄傲地挺起了胸部。天气还冷,女孩下身却穿了件黑色的呢裙,脚下是一双白色的靴子。

必须承认,赵浅予的穿着时新潮的,也是另类的,在这个时候。

或许被荣飞长久地注视,赵浅予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更显其娇艳迷人了。

“荣总,是不是我穿戴有什么不妥当?”终于忍受不住荣飞挑剔的目光,女孩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