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似乎很轻松地聊着天,其他人却行动了起来。两个工程兵开始按照要求进行设备架设。而除了工程兵,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关掉照明,潜入黑暗之中。随着黑暗降临,这一片森林也逐渐显露出它的森然可怕。
这让本来就极怕黑的薛思敏开始牙关发紧,之前的美景迅速被黑暗笼罩,心中的恐惧也在蔓延。
而随着恐惧感降临,薛思敏的心中也自然而然地,如同石小方一般,开始对自己的子弟兵感到自豪和敬佩。
我也许也该找一个这样不怕黑的,子弟兵最好。薛思敏这样想着。
这样想着,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新收的小弟,想到自己在颠簸的,昏暗的直升机里不安的时候,不安地倾述的时候,他那亮闪闪的目光,仿佛降落到地面时的探照灯一样照着自己。让自己莫名安心,也莫名越讲越多,越讲越深。
薛思敏怕黑,这个是石小方猜测出来的,所以带着人走到界碑前的时候,石小方除了担忧她的安危,也怕她怕黑。
他到底还是脸皮厚地留了下来。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定性,只觉得是自己折中后的最优选,却不知道那中年人恨死了他。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点不但很安全,而且是最有概率得到真正密件的点。因为一些关系的关系,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所以他很关心这次强抢过来的任务,因为他的关系告诉他,这件事和国家大局有很大的关系,只要成功,做过什么,犯过什么错都没关系,只要成功,就能成功。
拗口地自我拗口了一番,他的脑子里又闪过惹自己犯错的那具年轻酮体翻滚在床上承欢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翻滚在那个无情冷酷的男人脚下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翻滚在家族堂中哭嚎请求原谅请求可怜请求帮助的样子,想到了很多,所以脑子有些混沌。他下意识地操作着笨拙的操作台,突然想起好像没见到这个小孩子的工作台,好奇地抬头确认一下,却陡然看见这个孩子一脚踏过了国境线界碑。
他噎了一口,不小心咬了一下舌头,然后又眼看着这个孩子绕着界碑转了一圈,回到了原地,一口口水又顺了下去。
他不知道石小方是无知无畏,只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有恃无恐,然后看了一眼这孩子带来的两个明显是尖兵的家伙身上明显超标的装备配置,好像想通了什么,苦笑一声,自以为想通地低头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石小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怕,连自己什么能耐都不知道,他仿佛真的是观光客,在看见的人都惊讶的目光中绕了界碑一圈,他很随意地再次踏步往那边去了。
他出国了。
而且是以携密人员的身份。
以军人,起码是民兵的身份。
他进攻了。
可是他毫无自觉,只是那么缓缓踱步,没有冲锋,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只是踩碎了几块极小的碎石。
却没有惊动哪怕一颗地雷。
曾喜庆和翁道远,以及也在偷偷关注的谢别名,都肝胆俱颤,以极不符合铁血军人身份的样子瞪着大眼张着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似几个蛤蟆。
这次石小方走了大概十步,然后转身看向界碑,他确认了界碑这一边是另一个国家的名字,因为是英文的,所以好歹可以用音译猜出来。他摸了摸头,有些小得意地笑,好像很开心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然后他听到了很轻微但是很清晰的一阵声从身后传来,让他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声音很熟悉,他刚听过不久,是“q式大口径狙击步枪”调试的声音。
却还不是上膛。他有些僵直地慢慢转身,便恰巧没有看见那几个蛤蟆,但是他依然警惕了起来,安静下来,不敢动弹。
但是静下来细细一听,刚才的却又好像是溪水的声音。
真的很像,那种流畅顺滑的声音就如同流水击石然后飞空而落回水面。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脚下的碎石被震动,翻转,带着他仿佛不自觉地往前踏了一步。
然后又是一步。
他仿佛忍不住好奇心,不断往溪河而去,脚步还极快速,好似一个即将摔倒却怎么也站不住往前摔去的家伙,他禁不住地浑身颤抖,似乎极其恐惧,连身后数人的呼叫都没有听到,仿佛恐怖片里即将自己步入危险然后领便当的配角。
他一步步走到了河边某一段,这一段河边恰巧有一块不足半人高的矮石,他顺手攀附在石头上,俯身就想靠近河面,似乎想听清楚一些。
然后他突然似乎脚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这祖宗耶!”曾喜庆拍着大腿大呼一声,而谢别名也是紧皱眉头,而翁道远却是似乎有所想,默默地调整着姿势,手指似松似紧地抓着腰间最顺手的。
突然,他眼珠紧缩,到了这里,声称是来支援以后就已经上膛的抬手就射。
他旁边的曾喜庆略慢半拍,却也举起枪,射了一击。
两声枪响,却有三处开花。
一处在石小方溅起的水花,让水花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一处在石小方刚才攀附的石头上,打起不少碎石。
一处在中年人的操作台上,当时他正埋首在操作,脸被飞溅的工作台碎片打碎,而脸上逐渐浮现的笑容也碎了。
他的心顿时也碎了,他的工作台刚才已经有了什么反应,似乎马上就要给他带来开上金光大道的车钥匙,却转眼碎了。
他顿时愤怒了,哪怕刚才可能应该碎掉的不只是他的工作台。
没有人理会他疼痛的愤怒嘶吼,所有人马上就地找掩体,进入了战斗状态。
把乱跳的中年人拉躺到地面上,谢别名皱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低的眉如同曾喜庆他们沉下去的心。
“连你都失手了?”曾喜庆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