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拳头,轻轻呵着气——她绝不会再让赵靓溪伤害旭国的任何人!
这一回,她绝不会再退避,她亦要让赵靓溪明白,旭国的一草一木都不容她算计!
况且,此次计划,她还有其他的考量。若能成功,她就可以彻底离开厉朝,回到朝夕思念的旭国,重新过回属于她无忧无虑、自在惬意的生活。
林晞莹润双眸里露出点期盼的神采,望着远处的黑暗,喃喃着:
永宁,对不起。
——
夜色沉沉,如泼了墨一般。
八角翘龙亭台下,暗红色蟒纹衣袍的男人下頜线紧紧绷着,圆石桌上空了十多坛酒,已喝得眼尾泛红,可他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一仰脖,又是一大杯酒下肚。
秦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站在一旁劝:“殿……殿下,喝太多酒伤身,属下扶您歇了吧?”
他昨日赶去深山督促军务,回来的路上又收到暗卫消息,说是围猎生变,殿下酗酒近醉。
他又着急忙慌地策马狂奔回来,这么多年了,殿下冷静自持惯了,何时如此凶地喝过酒。
他擦着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去拿男人手里的酒盏,却被一把推开。
“下去!”
朱裴策凤眸红得厉害,只一眼望过去就怵得秦忠不敢再动,随即又是仰脖饮下一大杯。
秦忠傻了眼,只好退到一边,捅捅暗凛的肩膀:“怎么回事?”
暗凛摊开手,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这就奇了怪了!
秦忠咋舌,彻底没了办法。
朱裴策却在此时站起身,他手里抱着一坛酒,堪堪稳住身形,就往廊下走。
秦忠想要跟,被他冷声斥退。
一阵夜风吹来,将他的一头墨发吹得飞扬,朱裴策清醒了几分,抬脚就往一个方向而去。
及至走到一处寝居外,他脚步骤停,就这么静静看着,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望着里头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在雕花木窗上,像是里头的人半撑着脸,正低头看话本,朱裴策忽就想起白日里那场意外。
诚然,是他故意用林晞作饵,又差人暗示顾潭,引他相救。
他早就知道定国公设下这一切,只等着看他的态度,他便偏偏不如对方的意,使了一招计中计。
他自诩算无遗策,可当真的看到林晞落入那般危难,在发狂猛虎蹄下瑟瑟发抖、恐惧落泪时,他的心也一同被揪紧。
这感觉他从未有过,似乎是一种即将痛失珍宝的恐惧,让他从心底蔓延出寒冷,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心。
可,怎么可能呢?
林晞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啊。
顾潭因救她受伤,他怕她熬久了身子撑不住,便忍不住想亲自来接,亦想安抚她白日受到的惊吓。却正巧听到她对永宁说,与他只有和亲结盟之谊,并无男女情爱……
那一刻,看着她面无波澜地说丝毫不在意时,他的心却犹如剜心。
他苦笑着摇头,心底又开始疼起来。不知何时,林晞的一颦一笑,竟然已经侵入他的心底,再也无法替代。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朱裴策站了许久许久,终于扔掉早已空了的酒坛,快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林晞正低头看话本,听到推门的动静,她缓缓抬头,笑容在看到对方是何人时,瞬间凝固。
她杏眸一闪而过地抗拒,站起身,行了一礼:“不知殿下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礼节合度,态度却冷淡又疏离。
朱裴策将她的抗拒看在眼里,心底又是闷痛不已,他往前几步,扶住桌案,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
林晞与他距离并不远,男人薄唇轻吐间,她就闻到了一阵阵浓烈的酒味。她蹙了眉,往后退得稍远,摇头:“殿下何时来都可以。”
如今他喝得醉,与他争执必然吃亏,倒不如顺着他的话将人尽快哄走。
朱裴策果然被取悦,心情大好地坐在小榻上,撩开衣袍下摆,拍了拍膝头:“过来。”
他的晞晞总是如此乖顺,只会安静地窝在他怀里,而他同样也乐意给她一个避风的港湾。
等到解决了定国公这颗钉子,他便……
可朱裴策还没从沉思中回神,却被林晞冷声打断:“殿下,我并未真正嫁入东宫,你们不该如此亲密,平白惹人嫌话。”
朱裴策凤眸眯起,在顾潭屋外点起的那簇心火又剧烈地燃烧起来,他勾唇低笑,似乎在听一个笑话:“哦?你说我们不该如此亲密?可你忘了?在厉朝边郊的卧房,抑或是孤的马车内坦诚相见时,咱们可比如今亲密多了。”
林晞垂眸,不愿与酒鬼争辩,她径直打开屋门,正欲叫人将男人扶走,只是手还未触到门框,腰肢就被一只苍劲大手揽住,带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阵龙涎香的气息袭来,林晞用力咬紧唇瓣挣扎起来。
可她力气实在太小,饶是她使出浑身力气,男人擒住她的身子都未离开分毫。
似乎不满足于表面的亲密,他牢牢扣住她的腰肢,横抱着她起身,不过几步两人就一同滚到了被褥里。
林晞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无措,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温软无骨的手推搡着男人坚硬的胸膛,言语已经带上哭腔:“不……不要过来!”
朱裴策双手撑在小姑娘耳侧,闻言便去看她泪眼迷离的眼。他包裹住她推搡的手,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别怕,孤轻一些。”
男人的吻带着浓烈的酒味,霸道又热烈。林晞被吻得喘不过气,只剩呜呜咽咽的挣扎。
两人力气悬殊,亦无人敢入内阻拦,锦被上的女子渐渐止住挣扎,双手无力地落在金丝绘就的上好图案上。
海棠纹床帐散了下来,一阵风透过雕花窗户,吹进室内,引得床帐随风翻飞。她得以片刻停滞,却不料下一刻,男人又倾身附上。
酒醉的朱裴策力气极大,林晞觉得自己就如一尾搁浅的鱼,额头上濡湿的乌发凌乱地搭着,衬得她瓷白透红的肌肤愈加娇艳。
她终于支撑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昏过去前,她听到男人带着压抑的沉哑声音。
他说: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有背上的胎记。
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缭绕不绝。
她已无力去深思这话的含义,只空茫地想:最后一次了,从此以后,她要回到旭国,再也不愿受此折辱。
——
天已亮了。
和暖的阳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内,隔着朦胧暧昧的海棠花床帐,朱裴策侧躺着半支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