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闻言,垂下双睫,轻声一叹:“和那样万古流芳的功业相比,这点苦痛又算什么。”他的声音还不至小如蚊讷,谢叙离得近些,听了去,却不甚在意,只当他感叹当下困境,有感而发。
这会子,谢叙却不痴呓了,只憧憬着:“襄阳陷落,彭超掠地,伯父发兵三阿救田将军时,想必也是这般勇武无匹。”
齐妗朝他颔首:“有谢家在,晋国当可安保无恙。”
谢叙露出和善的笑容,眉头却无法展平:“话虽如此,可敌我之间,差距仍在。秦国强兵,江南依然时时如履薄冰。”
说着,他顿了顿,觉得不该如此怨天尤人,虽然敌强我弱,但已退无可退,祖宗基业不能毁于一旦,那战便是,何需自己千里外茫然无措。随后,他眼眸中生出光彩:“姬哥哥这故事讲得好,把我给说精神了,比那个谁好多了!”
姜夏嗤笑一声。
谢叙瘪了瘪嘴角,假意没听见,旋即端正姿势要听下一个故事,哪想,姬洛忽然又把话接了回来:“在下有一问,若是有朝一日,必然要做一件注定会败的事,诸位会如何选?”
谢叙苦着脸,连忙摆手:“怎么又说起丧气话,可不可以不回答,我拒绝回答。”
与谢叙不同,一直话少的齐妗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反问道:“尚未尝试,怎知注定会败?我始终坚信,未达最后一刻,凡事未必能有定论,纵使退一步说,若真是把握不过半,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世上的路不止一条吧。”
那姑娘抱着双膝坐在沙地上,本是只瑟瑟发抖的羊羔,可眼睛里却露出如狼一般的精光。
至于姜夏,他沉默许久,才接口道:“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注4)”
谢叙虽然觉得这句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有种莫名的古怪,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龃龉便抨击他人,遂避过了他的回答不作评价,转而问提问者:“姬哥哥,你怎地不说?”
姬洛微微一笑。
姜夏却快口替他答了:“他和我的答案一样。”说完,他抬头去寻那树下的人,这才发现姬洛亦在看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引用自《晏子春秋·内篇谏·上》
注2:引用自《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