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还有许多事想做而未做,不能被困在这里!”虽然和人不对盘,但谢叙不得不承认,姜夏这一番话确实说得人血脉贲张,便也坦然承认,随即转头对姬洛喊道:“姬哥哥,我们绝不会被困在这里!”
姬洛欣然一笑,姜夏忽地调转机锋对他:“你呢,你可有想做而未竟之事?”
“有!”姬洛慢悠悠地答,字里行间却充斥着杀伐之气,“杀一人,而救万人。”
“非杀不可?”
“非杀不可。”
两人都相继沉默下来,齐妗只听不言,而谢叙本话多,则忍不住插嘴:“你们为何又谈及杀人?怪渗人的。”
姬洛把手头掰下的枯枝抛进了火堆里:“杀人可不一定是手起刀落,强者每一言行,都有可能在杀人,老天是公平的,既要有所得,必然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代价落在谁的头上,就不好说了。”
“弱肉强食,自有天道循环,何需你我俗人争执?”姜夏佯作听不懂他言下之意,转而道。
眼瞅着氛围不大对劲儿,谢叙同齐妗对视一眼,忙圆道:“所以知足常乐,知足常乐!老子曰:祸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注2)。我等升斗小民,妄议什么天道,顺应自然,悦心悦己便好。姬哥哥,换你说故事了。”
姬洛略一思忖,再开口时,并无方才的机锋相对:“既然身在大漠,我便说个大漠的故事,这还是我在江陵时从一旧友口中听来。说道是汉明帝永平十七年,戊己校尉耿伯宗驻守金蒲城,来年三月,左鹿蠡王挥军攻打车师,西域都护曾遣将驰援,可惜半途全军皆殁,车师覆灭后,匈奴单于又转而攻打金蒲,耿伯宗下令死守,以神箭两破大军。(注3)”
“五月,引兵至疏勒,匈奴再度卷土重来,此次境况更为惨烈,城池被围,水源自上游被截断,将士一度只能饮马粪汁解渴。”
谢叙捂脸惊呼,表情似有些扭曲:“我的老天爷,别说马粪汁了,便是马奶我也喝不下,一股膻味!”说着,他还左顾右盼,把几人随身的水囊都点了一遍,拿手指盘算一省再省能够几日之需。
姬洛笑着朝他扬了一把沙,这才打断他的絮叨:“你可知后来如何?”
“如何?”
谢叙翘首以盼,便是齐妗,也竖耳倾听。
“前有李广利引刀刺山出泉,后有耿伯宗整衣拜井水涌,可见上苍眷顾慷慨而知义节之人,既然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心念不衰,未尝会至穷尽之时。”姬洛就着手中剑鞘一弹,拔剑引月,顿生豪情,“更不必说后来疏勒粮草断绝,数月只能食皮甲弓弩。耿伯宗以二十六人之数,生生抗住了两万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