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悲风一声冷笑起,四面乍然是喊杀声。
宁永思驮着厉观澜也追了出来,横眉质询:“你早知道?”
“知道甚么?我只对两件事在意,生或死,我刚才已经说过,我闻到了血腥味。”单悲风言有深意,余下两人这才知晓,方才被他破门的举动迷惑。
眼瞧着人往断水楼正楼去,那方地势平坦,最是易攻难守,极有可能被敌人率先突破。一旦脱离视线,想再将人追回,便是痴人说梦,宁永思急着要追,姬洛却道:“我去,你带着厉观澜先走。”
到此紧要关节,宁永思脑子却还是轱辘轴,只信自己,不信旁人:“不可,谁知你二人是不是沆瀣一气,上下一心,要走一起走,要追一起追!”她话音刚落,外头喊杀更甚,记忆旋即被拉回数十年前,她听得石虎攻山的消息,披星戴月赶路,可路途之遥,遥而无期,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有人冒险寻来报信,宁永思头大如斗,整个耳后延至风池穴,都胀痛不已。就在她徘徊不定时,厉观澜恢复了神智,悠悠转醒,间接将人拖住,姬洛趁机追了上去。不过糟糕的是,当厉观澜发现单悲风不知所踪时,头一个念头竟也要跟过去。
“来者风马默?”
单悲风横穿废墟,万万没想到姬洛当真跟了上来,不由微怔,一时间无甚回应,且听他又道:“如果你还有半点良知,不愿后面两个家伙陪葬,就把人引开,至于那个瘸子,我去会会他。”
正楼前的长梯两侧,凡是草丛生处,皆有伏兵,而长梯之后,断水之前,亦有甲士重重包围。姬洛自上投石问路,立时便有长射弩箭对准滑石抛去的方向,他就近强袭,捉来一人夺下重弓,随后借大石掩身。
冉魏灭赵后两年间,慕容恪异军突起,整个淮北陷入混战,宁永思曾有重筑旧楼的打算,但奈何工事巨大,最后只在考量之后,先在外围的石缝缺口处,仿照城防,就近用垒石砌了一圈齿形女墙。
此墙虽抵不住强兵,却能给敌人一定威慑,叫人短时间内疑心会否内有接应,尤其是在宁永思的人往里撤退时。那些人此刻都伏身掩体之下,等待指令,忽瞧见姬洛这一手探问,会错了意,以为是强援已至,要引兵入内,悉数剿灭,顿时生了胆气,要替高手做饵,纷纷把手里仅有的武器掷出。
姬洛这才发现还有残兵,一念之间,已来不及,只得从石后跃出,出剑向前连破数人,而后快步借力腾空,浮于林荫间,弯弓搭箭,朝前方乍明乍暗处极为强势地连射三箭,两箭开路,第三箭中的,穿透了辕门。
背后惊呼一声“好”,姬洛瞥了一眼,目有悲哀,只觉得背后生寒。他方才本只有威吓的打算,挣出时间给这些人逃命,哪曾想风马默狂傲至极,竟然将主帐搬到了阵前,可见是算准了他们插翅难逃。
一招辕门射破,里头的人坐不住了,风马默被一群人携裹,气势汹汹冲出来,将摘下的辕门立箭生生掰成两段:“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他这话可曲解两意,姬洛沉吟片刻,眼珠子一转,立即接口:“风兄,是我是我!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当初是我错怪了你,令尊身为泗水令使,此番授意,实乃长远之策,我却还鼠目寸光,不知你用意,眼下不若一道携手……”
风马默急着打断他的挑拨:“休要胡说!”
手底下“芥子尘网”的人虽不会被离间,但他此来围谷,必然还带着秦军军士,这些人大多不明所以,甚而连那些将领也不知这一层关系,他越急,便越叫人怀疑,顿时是交头接耳,戚戚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