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寥寥数字的密信写得极其含蓄,但“宁公垂念”四字,却叫风马默怀疑,天下姓宁的人虽然多,但值得他父亲如此谨慎小心的却只几位。
“难道那一枚融风令,原本是要送到刀谷的?可若是父亲已见过宁不归,为什么没有送出去呢?”
而远在晋国,京口大营,谢玄坐镇中帐,正与另外几位将军商谈,听得最新的快马飞报,其中好几位都频频摇头,对斩红缨这莽撞的行为感到不妥,先不说她能不能跑脱,就算成功归来,所带的人又有几何,还不是杯水车薪。
唯有谢玄捻须一叹:“她已别无他法,求全不甘,唯有死志可明。”
那些将领忍不住都低下了头,朝廷中风声传闻,他们也多有耳闻,正是猜忌,才将其逼到了绝路。
“这是一种精神,带着这种精神,所到之处,便可如星火不灭。经年累月之下,北方早已服软,可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便会有十个百个甚至更多的人受到鼓舞,往后还有机会,收复失落的半壁山河!”谢玄振振有词,满座皆不由起身致意。
谢玄随即下令:“保下她,争取保下她!在座可有毛遂自荐者。”
这时,一面相凶狠,须髯猛将缓步而出,抱拳示意:“所谓天降奇兵,多半乃是斩北凉谋算得当,早将部下暗渡至边境,只要我等与其里应外合,便能打开缺口一道,成功助其南来。在下参军刘牢之,请愿领兵,请谢将军允。”
谢玄看他五大三粗,腰背有力,也觉得这样的猛将只任个小小参军可惜,便也准许,令其山口伏击,一为接应,二为防御秦军不顾一切强攻。
等人都散走之后,底下有人悄悄迎上:“谢小少爷还未归来,已断了几个月的信,要不要……”
闻言,谢玄并未表态,而是携着人一同到校场查阅练兵。年轻招募的新兵中,许多是逃难的流人,面黄肌瘦,别说对敌,稍稍干点重活也不行,而如今,却练达起来,正跟老兵一一对训。
谢玄忽然笑了,旁人不解,便追问为何。他只道:“以前谢叙那小子听说军中的故事,是想一出是一出,嚷着要去从军,我就打发他那个跟我学过点拳脚的书童阿枭,去给他练两手,没想到他二人合伙假打,那阿枭看着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实际上都是装出来的。”
听话的人不明所以,只得讪笑:“小娃娃就爱玩闹这些。”
“怀迟啊功夫不行,但脑子却还灵光,”谢玄负手,唇边笑意不绝,“他会回来,若回不来,也当不得我谢家的子孙。”
————
夏秋多雨,碧草挂露未干,便被疾驰的马蹄踩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