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意识清醒过来,但又一门心思扑到了他的剑上,一时还真叫人说不上哪般更好。
秦国的兵卒勇猛,这会子斩尽废剑,又接连补了上来,姬洛无法,只能赶至前方应战,决明剑长啸而出。
李舟阳在外听到里头“乒铃乓啷”的打铁声和混杂的交战声,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发泄似地一击贯穿正面两个卒子的胸膛,咬牙大喊,难得爆了一句粗话:“姬洛,你他妈的不会打晕他吗?”
洞中没有回应,仿佛里头隔绝着另一个世界。
一锤子敲定,老吴头抬头,哈哈哈大笑:“其实我打得最好的一柄剑并不是这一把,而是少年时,有个褴褛汉子落魄于此,我随手赠了他一把。我依稀听说那把剑后来沾了很多血,那个人后来也死了,世人都说他的剑是传世宝剑,可你知道吗?那不过是我铸废了的一柄废剑啊……”
姬洛看他转过头来,笑中带着泪光。
吴老头拿衣袖摸了一把鼻涕眼泪,踉跄着往后退:“传世神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这一生又为何要铸剑呢?臭婆娘啊,你为何要让他们带那两册书给我,你既然恨恶我铸剑,便该一恨到底,一辈子都不原谅!”
哭诉声中,老吴头挥手一甩,将手头那柄不满铁屑而未开锋的剑扔了出去:“公子,请君剑!”姬洛飞身去接,半空回头只望着那人影一闪,纵身没入铸剑炉——
“这柄剑赠予你,从此以后,老头子我再也不想铸剑了。”
李舟阳等不及,寻到时机回头杀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手中三指宽的长剑嗡然一响,和着腾起的炉火,和身周飞溅的血花。姬洛身立于侧,一手一剑,在红光衬映下,宛若一出唱至凄凉收场的灯影戏。
“老吴……”无情剑客张了张嘴,喝了一喉咙的风。
姬洛见状不再耽搁,没了纠缠,须臾间便从里端闯了出来,两手双剑将人扫荡开,推着默然不语的李舟阳杀出重围,穿过深林,扑入夜色。两人不知狂奔多久,直至东方大白,才拄着剑摔在溪边。
李舟阳像个死人一样漂在水中,若不是他手头的剑插在卵石里,早就顺流给冲到下游。姬洛洗去脸上血污,回头看他一眼——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但实际性格偏激,不但剑术骄傲,心气更是骄傲。
“走吧。”姬洛走过去伸手将人拽起,拍了拍他的肩。
李舟阳踩在卵石上,向西南的云深台遥望,眉头深锁,话音由缓转急:“一夜了,剑谷距此不过两三个时辰,梁师公飞鸟传书,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