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缺答:“自然不会。”
“那就对了,换作我,我也不会无故带个随时可能扯弄后腿的累赘。”姬洛眼中锋芒吞吐,夜色中,宛若仰止高山,高不可窥,那话一出,自是十分坚定,“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带谢叙。谢公子不会武功,有一手易容术却又没半分江湖经验,直到方才,她夸我一副好口才,我便彻底懂了。我长于说道,谢叙又何尝不是,她这是需要一位辩手,替她游说呢?”
“游说谁?”
姬洛做了噤声的手势:“不知,静观其变。”
白少缺拂了拂袖子,冷笑一声:“和你们这样的人说话,真是费劲儿!猜心攻心诛心,哪有一吐为快舒心?换作我,我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翌日,二人自渡口下船,与司夫人一同步入青山。
山中有迷途幽径,径上有紫藤落花,花下有鸳鸯戏水,水中承接的天色如镜,映照出比翼齐飞。比翼鸟本是巴人传说中的神鸟,不比不飞,因而,鸳鸯冢历来凡事成双,冢中双主,剑法双招,便连谷中山路,也是镜像一式二双。
只是,到这一代,双主生嫌隙,楼西嘉奇才奇人,一人习双人剑,这才打破了规矩。
娢章走至一棵老紫藤下,站在残碑前不再行进,姬洛绕碑而走,见其正面刻着曹子建名句“乐鸳鸯之同池,羡比翼之共林”。而后,又新添的痕迹,乃是人为以利剑刻出,苍劲有力,霸气十足,若不是纤细有余,倒教人不信此乃出自女子之手。
“比翼长相离,鸳鸯永不见。”
谢叙忍不住将这几个字读了出来,摸了摸头,有些费解:“娢章姑姑,若不是你说此地主人乃是你师姐,我到要以为里头住着的是什么神仙眷侣了。”
“听说百来年前,鸳鸯冢开山祖师确实乃一对眷侣,只不过传至如今,已无那些个计较罢了。”司夫人笑道。
一阵风来,扫树落花,她挂在嘴边的笑还未消减,却已凝固,随后,她对着花树深处行了个賨人礼,淡淡道:“师姐,数十年流光飞逝,卿可别来无恙?”
随后,那花树后传来一声冷笑,声色低沉并无尖锐之感,却叫人手脚发麻,心生寒意:“小贱人,你还敢回来亲自叩请山门?”
不若其余人坐观不动,谢叙丝毫不掩饰情绪:“哇!哪儿来的仙女?”
本以为那粗沉话音之后,是个凶巴巴的恶婆娘,没想到落花一顿,谷中飞来一人,肤白如水玉,一双眼眼角上挑有厉色,梳着冲天的凌云髻,插着流碧钗,靛绿色的裙裾在树干上来回荡漾,浑似那山中的精灵,却又比精灵少了些和颜悦色,多了几分自持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