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姬洛忍不住喝止两人,先冲桑姿瞥了一眼,道:“你,闭嘴,进了城把裙子换了。鹿台菜色讲究,捣珍、炮牂吃过不少吧,上蹿下跳这么利索,不如猎点麋鹿、獐子做些珍馐换点钱?”又拿山里的甘果照着屈不换脑门砸了一晌,道:“你,摔跤别在这儿摔,《西京赋》读过没,有功夫不如琢磨琢磨‘吞刀吐火’、‘扛鼎走索’?”
这会功夫,两人倒是齐了心。
桑姿两颊白了,苦着脸道:“君子远庖厨,我又不是猎户,做不来!”屈不换把人从脖子上扭下来,摸鼻子皱眉:“卖……卖艺?怎么说老子好歹也是个王子!”
姬洛眯眼,拍手击掌,皮笑肉不笑道:“那好,不想在找到赵恒义之前饿死他乡,你俩得听我的。”
又行了半日,傍晚昏时,三人进了城,先找了间裁缝铺,顶着老绣娘怪异的眼光给桑姿换了身男人穿的桑麻衣,束发横簪后,出落得是个玉面小郎君。
结了钱,几人已饥肠辘辘,偏偏自出了裁缝铺子,姬洛连过了两家食肆都不入,最多只是在门口就着菜目牌子扫了两眼,调头就走。屈不换和桑姿对视一眼,心头虽然纳罕,却没拆台,且看他卖什么关子。
过了长街一角,转头有家不起眼的逼仄小店,若不是姬洛依样打量揽客的酒旗多站了片刻,跟着的两人都不大会在这热闹的街巷注意到。
食肆取名‘萍水’二字,坊内不大,倒是干净亮堂,和酒客满座的别店比,显得有些清幽没落。
看店的跑堂小二看门外三人徘徊,也不吆喝招揽,而是伏在油腻的桌上眯眼打盹,随他个缘来缘去。直到姬洛抬腿进门,他才打着呵欠擦桌张罗:“三位想吃喝点什么?”
桑姿早饿得前胸贴肚皮,张口就来:“先来一盘白斩……”那个‘鸡’字还没出口,从竹筒里抽出食箸的姬洛在桌子上轻轻一嗑,截住了话头。
“小二哥,听说荆州茭苇多生,水产肥美,江陵城更是此中翘楚,咱这些粗人远道而来,自然要尝一尝鲜,不如……”姬洛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狡黠,悠悠笑道,“不如,先来一份冰上鲤,再上一道浪里蛟。”
那小二傻眼了,将几人上下打量两眼,忙道:“客官说的,小店皆无,这三伏天后哪来的冰?亦没个浪里白条怎擒蛟?”
“这样……”姬洛装作为难的思忖模样,将两箸又齐齐一磕,复又笑道:“好说,那就换两道,北冥鲲如何?湄边虺如何?”
小二把抹布一落,横生怒意,当即喝道:“耍猴呢?你们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小二哥说的哪里话,开店做生意,各中尽在一个‘信’字,你们这酒旗上明明绘着呢,这会子说没有可怎能赖我?” 姬洛装糊涂喊冤,目光一抬,将手中一跟食箸蹿着那酒旗一角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