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星踩着铃声过来时,就见到秦蓁端坐座中,目光仔细描摹过每一个人,平声道:“我知道,诸位或是被家中逼迫,或是寻找踏板机会,或是从没想过自己要选什么,无奈坐在了这里。”
“但其实,以当初那番考选方式,诸位还能脱颖而出,足见并非愚笨之辈。”
秦蓁语气并不沉重,甚至像是在谈心:“与其见到有人每日如坐针毡的熬着,我更愿见到各位在自己喜欢、甘愿付出心血的事上,精神奕奕,容光焕发。毕竟,太仆寺所需要的,是真正精通好善此道的能人。”
“你们都是长安城内的世家子弟,名门贵女,之所以选你们开
始,是为了起带头作用;再过不久,太仆寺正式扩招贤能,会有更多人得到机会来到这里。你们虽然是最早,也占据最好条件的一批学生,但若此事对你们来说如同炼狱,亦不当勉强。”
下方座中隐隐响起骚动,有人眼神交汇,有人低声传谜语。
郑煜星斜斜的靠在窗边,秦蓁的脸出现在窗户掀开的小片夹角里,他看的出神,连身边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散学铃响了,稍后学生一出来,小郎君可别叫人发现了。”
郑煜星一个激灵,吓得缩了一下,转头却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挎着个手编篮子站在一旁笑着。
郑煜星不动声色的将妇人打量一遍,只看出是最寻常妇人的装扮,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太仆寺。
“这位夫人,您是……”
老妇连连摆手,她看得出郑煜星一身显贵,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妇人,担不起他这样的客气。
她看了一眼里面,对郑煜星自报家门。
老妇人夫姓范,是太仆寺马场一个粗使小吏,几十年来一直干最粗重的活儿,拿着最微薄的俸禄,辛辛苦苦,却从无晋升之机。
大齐规定官吏七十致事,但其实越是卑微的职位变数越大,未必按照规定来。夫妻二人只有一子,出生带病,老范一人的俸禄,要养活一家,还要为儿子养病。
此前,老范因为干活最得力,衬得其他人懒散,险些被排挤罢职,后来他咬牙,拿出家中不多的积蓄来给其他人送礼,好歹是保住了差事,可是手里的活却成倍增加,终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