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暄喉中鲜血滚烫,终于忍无可忍,再度喷出一口,只余满齿腥甜。
但折璧未停。
纵是朔风呼啸,寒凉如刀,寸寸割裂他衣衫和肌肤,血珠从衣下渗出,一丝一毫地染透衣衫,白衣几成血衣,犹未改,少年赤子心。
沈重暄只是双手擎剑,折璧诣天。
千里河、万仞山。
少年仗剑走,烈酒来温喉。
千载春秋,万里山河,只在他收袖之际剑尖略抖,山岳长河都在他剑身凝作片刻灵华,剑光如织,沈重暄连出四十九剑,却也只换得释莲微微蹙眉。
他们两人都知道,甚至观战的众人都知道,沈重暄已是后力不继了。
拂云身之神妙,天下共知,如今第一次见到拂云身运至一半便摔落在地的剑客,都是大惊失色。
却见沈重暄连运展轻功的内力也不保留,只在将落未落时依然递出最后一剑,终于刺进释莲肩胛,释莲沉默着捏上折璧,沈重暄阖目,仿佛霎时间人声远去。
沈重暄感觉很累,累到察觉不到鲜血淋漓的痛楚。
他的筋脉似乎都在寸寸崩裂,血肉在争先恐后地迸出皮肤,沈重暄手里的折璧已经溃烂成尘,飘散如烟。
释莲的后颈也滚下一滴冷汗。
他从未见过在试剑会上拼到这地步的孩子。
只是一场试剑会而已,又不是生死决斗,分明是了无希望的死局了,何苦如此?
“阿弥陀佛。沈少侠,你已撑不住了。”
释莲面相慈悲温柔,一袭僧袍依然不染纤尘,与前几次一样,他始终将自己的实力控制在看似势均力敌,实则稳操胜券的程度。但这是他第一次劝人认输,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本来并不危及生死的擂台上把自己置于生死一线的险境。
但鉴灵剑招还未完。
沈重暄拄剑半跪,垂首咳血。
释莲心中暗叹,果然鉴灵还是需要见孟醒出手的,沈重暄始终年岁太小,功力不够。
宋逐波上前一步,眼神轻慢地扫过沈重暄周身伤势,拿起一旁名录,道:“华都释莲胜。”
释莲点住穴位,暂且止住肩上的剑伤,垂目道:“阿弥陀佛,承让。”
“我...”沈重暄挣扎着扬起头,艰难道,“我还......”
一把拂尘蓦然糊上他脸,头顶传来孟醒恶狠狠的声音:“你还个屁!”
“......”沈重暄本还想强撑着再逼出几招,忽然听见孟醒说话,下意识地松了周身防备,昏昏沉沉地合上眸子,片刻便没了知觉,任凭孟醒从他腰间抓下木牌递给宋逐波,恐吓着说:“你吐点象牙行不行,元元还小。”
宋逐波动作停滞片刻,抬头瞪了孟醒一眼,孟醒都疑心他是要提笔在自己脸上写“诲人不倦桃李芬芳”了,才见宋逐波终于从善如流地在牌上刻下“道心坚定”四字,孟醒咂了咂嘴,横抱起自家徒弟便要下台,释莲在他身后宣了声佛号,道:“沈少侠天资聪颖,根骨上佳,假以时日,必成一方名侠。”
孟醒脸上的冷笑转瞬即逝,头也不回。
“不必,贫道只想他一生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释莲:留步啊,把鉴灵使完再走。
孟醒:他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元元:我还...
孟醒:你还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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