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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管,她自个儿答应的。”颖说着从怀里掏了个草约出来,铺在炕桌上,边看边笑,“妾身怕她拍反悔,专门指派管家朝后村上接了俩见证过来起了约定,虽说是草约,明天才到官上见证,可要反悔的话,那云家往后在长安城就没点信誉可言了,别说卖鸡蛋,就是送鸡蛋都没人要的。”

“哦,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心头一松,长出一口气。同情归同情,和颖谈判固然占不得好去,可寸土相争的话也不会有太大亏损,但脑子发昏就不怪王家了。不值得我发善心。“说说,怎么个又换又买,别光自己乐啊,让我也高兴高兴。”

“嗯。”颖拨着算盘边打边交代,“这次除了她家院子外,连庄子一起卖了咱家,良田一千四百三十三亩,拿其中的三百亩换了咱河渠那边和云家接壤的荒地,也就是咱只掏一千一百多亩良田和云家庄子的钱,至于她家那片荒地咱就不要了,正好她把咱家这边一换走倒连成一片了。有个条件,若有愿意和她一起开荒的佃户呢,往后也得算咱王家庄子的人,不能因为这点就亏待了。”说着抬起面若桃花的小脸看我,“凡是这俩庄子的人家咱都不亏待,哪怕是舍不得云家跟了去的,也一视同仁,若真有舍了好日子不过跟云家丫头发糊涂的人家,妾身还真愿意善待他们,这才是难得的好帮佣,要敬重才是。”

既然得了新地界,就得好好规划规划,以免重蹈覆辙。“这算下来,云家还有多少地?”

“没了,两家的荒地连一片大概也就八百多亩的样子,再就没一分能打粮食的地方了。钱客家早就说了,那边打的井水不能喝也罢,早些年王家也打算把那片开了,可土有问题,长什么荒什么,野草都少,放养娃都不朝过赶羊。拿手里光地界看了大,几百亩不顶几十亩的收成,给都给不出去的地方拿良田换,求之不得呢。”颖拨了拨算盘,几个数字核算准确,“可得早睡,明儿一早就去官上过户,别耽搁得夜长梦多。二女今天和妾身睡,别晚上杀人的叫唤,早上又起不来。”

“……”和二女对望一眼,二女大眼睛呼扇得水灵,乖巧地爬抱了铺盖铺到颖旁边。

小丫头自称到了开春就十七了,成天朝我跟前钻,弄不弄就十七、十七的提醒,颖司空见惯,临了头上打一巴掌,全当溺爱了。俩婆娘滚一个被窝,拉胳膊拽腿比这比那的,“傻楞傻楞,白吃这么大个头。”颖估计全身上下比较后,感觉自己落了后手,酸溜溜道:“腿都赶了磨盘粗,明儿就和磨坊的毛驴换下,你代它拉几天,朝细的磨磨。”

“吵啥吵,我明天还应差呢,还不叫人睡了?”说了要早睡,叽叽歪歪不停点,枕头下掏了手套砸过去,那头轻笑几声,安静了。

醒来时候颖和二女没见了踪迹,房里破例叫了丫鬟来伺候,看来已经等不及了,天不亮就跑去收地,这到好,天大的便宜。

刘仁轨对那份客房意见表填写得仔细,常常提点希奇古怪的建议让人想抽他,比如:棉被盖得太暖和啦,若心志坚毅的人也罢了,平常人就容易产生惰性,从赖床开始慢慢养成懒惰的坏毛病,建议十六岁以下的人还是朴素点好,尤其是年轻男子,冬天能不盖就不盖等等。

“是,是。在下就怕养成这个坏毛病,家里守了棉花硬是不敢做了被子盖。”说这话让我有抽自己的冲动,可又不好驳斥。“不过像您这种日理万机的能吏,一夜的好睡眼能保证一天里精神充沛。日理万机不累……”

刘仁轨看了看我,摇摇头,“我就是这么个脾气,有时候话说得过分少监也别朝心里去。”自嘲地笑了笑,“挑毛病挑习惯了。若能不侵占粮田广植棉花,的确是百姓之福。今天专门朝这个事找少监商议,工部曹尚书的提议你估计也知道,虽说这合作合情合理,可中间的曲折嘛……”敲了敲桌面,抬头冷笑,“各有各的打算。”

“首先对农学发展无碍,推广棉花种植利国利民,规划区域上全国也就那么几片,目前看还不至于发生舞弊行为,往后农学靠工部支应的地方还多,就是各有各的打算也合情合理。”合作嘛,能做到互惠互利就是最大的收效了。农学这个时候有工部帮衬事半功倍,老曹拉了农学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过分。“这个就看学监的意思了,不论什么决定,在下唯您马首是瞻。”

“呵呵。”刘仁轨笑着指指我,“代代都有能人出,少监也不是轻与之辈啊。一句话就把我推到了浪口上,马首是瞻,好,好。”

“嘿嘿,在下无识无能,全靠您提携。”我年轻,有耍赖的资本。脸皮厚是优点,尤其在这些大佬面前,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会被视为可爱。

“有时候羡慕你们这些娃娃。”刘仁轨看着我笑了,“装糊涂打混混,放了我这个年纪就没这个功效了,传出去还惹人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