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帘子挡着,傅仲正身量忻长,他生的又是这般冷血气质。后院里这些个寻常的丫鬟婆子哪里敢抬头,何四虽伺候着傅仲正,可到底是男人不便进后院,眼下还在月亮门外等着。
因两人半晌也无动静,徐妈妈不放心的抬头,便见素日里不言苟笑的镇北王,正柔着嗓子和她们姑娘说话,雨声稠密越发听不真切,可面上的神情做不得假。
她们姑娘脸上惊慌失措,似是搞砸了什么了不得东西。至于镇北王,倒是神情在在,似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下一秒,便见镇北王手指落在她们姑娘肩头,抬了玄色大氅上来,姑娘神色越发羞愧,倒是镇北王全似不妨在心上。
徐妈妈心底不好的猜想冒出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脚面,难不成,她们姑娘,方才色诱了镇北王不成?
姑娘真是好糊涂的性子,若男人轻易便被美色迷住心神,便是这会子听你的,等往后反应过来,情淡人离,姑娘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若真是对镇北王钟意,倒不如感激请了老爷过了礼,有了名分做什么不便宜?
顾知薇哪里知道,不过是一打眼的功夫,徐妈妈便脑补出一场戏来。轻抬脚步跨过门槛,刚要往里间去,突然似是想起什么,隔着帘子往外瞧一眼,见傅仲正孤身一人,站在廊下,风吹雨落,灯笼下雨丝越发稠乱起来。
顾知薇摸着残有男人体温的衣领,道,“你进屋子里来,在西间等我。”
说罢,也不等傅仲正说什么,便往里间去了。
徐妈妈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别的,当下便掀开帘子让傅仲正进屋,先是拿了炭篓子过来,朝傅仲正躬身道,
“外头雨大风急的,爷可换了衣裳?”
傅仲正展臂,徐妈妈轻巧把外裳脱下收拾了熏干衣裳,芍药结果去熏干,顾知薇里间换了衣裳,随手把鹅黄斜襟小衫挂在屏风上,便往西间去了。
徐妈妈进来收了衣裳,见上头沾了些雨水,便思量着改日浆洗了。拿过便走,忽然见颗黛蓝扣子掉在地上,心底一惊,倒是想起了件事儿来。
方才镇北王来的急,芍药怕是随便拿了件衣裳给姑娘穿上。可她哪里知道,姑娘身段儿一日丰润一日,她每日都要盯着衣裳可合尺寸。
今日怕不是姑娘要去勾镇北王,而是这衣裳不合体,胸前那扣子崩开了。在外男面前崩开了衣裳,这么难堪的事儿,难怪姑娘当时一脸的不情愿。
傅仲正闲来无事,倒也没什么意思,环顾屋子便知道是顾知薇暂住的。屋子里全无熏香,窗明几净倒也整洁,柳木桌案上斜斜摆了几本书,傅仲正见都是些游记、杂谈类的也没细看。
引起他注意的,是塌子角落一片莺粉,夜色幕幕,若不是仔细瞧了,傅仲正怕是没发现这个。莺粉花瓣泡在琉璃罐子里,似是沁满油润,因时间旧了,花瓣卷起倒也有了几分枯黄之意,傅仲正索性起身拿了琉璃罐子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顾知薇一进西间,便瞧见傅仲正一手拎着她的头油,忙道,“好端端的,你碰它做什么?”